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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华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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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正要阻拦。

贺昭开口说:“这钱呢,我是给你了,你爱请客就请客,你爱买点什么别的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自便,行吧?”

贺里眉开眼笑。

贺昭叮嘱:“另外,飞云伤刚好还要忌酒。至于贺里,我不在场你就不准喝。”

“好好好,第一条,早去早回安全第一。第二条,不喝酒,不违纪不犯法安分守己。”飞云应着,“我好歹是她长辈,我看着她,心里有数!”

“你俩也就半斤跟八两。”贺昭说。

两人叙旧,一直在外面吃吃喝喝到了傍晚时分才回来。

贺昭也不急不催,穿着无袖的白色老头褂和咖色中裤坐在门前看账目等他们回来。

门口的灯光劈头盖脸照下来,年轻人匀称且肌肉量适中的身材、好看的皮肤光泽和流畅清晰的肌肉线条照得清楚。

他穿着随意,却也清爽顺眼,就在那里闲敲棋子落灯花似的坐着。

“哥哥!你闻闻香不香!”贺里把一束花凑到他鼻子边上。

他弹开从花瓣掉落到本子上的水珠,摸摸贺里脑袋上的雨珠:“好了,进去歇会儿,收收心做功课。”

“哎呦!你好扫兴!”贺里说。

“我跟你飞云哥要出门处理一些事情。”贺昭眼神一定,笑着说,“等等。居然是玉兰。玉兰花凋得很快,这束还很好,去哪里现摘的?”

“多了去了!我家花圃里就栽了一院子。”飞云说,“路过的时候我带她进院子摘的。你喜欢的话我也给你摘。”

“我也就看一眼图个新鲜,不喜欢保养花这么娇贵的东西。”贺昭说,“上车,我们去一趟核舟据点。”

“嗯?什么事?”

“去了我自然交代清楚。”贺昭说。

核舟据点的负责人张德一看是这两位稀客,正要热情地招呼,却发现两位的脸色还有些不自在就不敢吱声了。

贺昭径直走到核舟据点地下室里的一个水池边。

飞云困惑地看着水池。

贺昭拿起旁边一个大盆子里的肉默撒了些在水面。随着一阵“哐啷哐啷”的铁链拖动声,水面开始搅动,有个面容姣好的鲛人游了上来。

贺昭勺起肉沫喂它吃了几口,用指腹擦了擦它的嘴角。

飞云上一次接触鲛人还是童年,便蹲了下来也勺了些肉沫喂它吃。

鲛人懂事地蹭蹭贺昭的掌心,也来蹭蹭飞云的手心。

“怎么样?”贺昭坐在一边,笑着问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

谁又能朝一个充满爱心的贺昭发脾气呢?

不明就里的飞云困惑地看着他:“挺好的。不锁着它就更好了。”

贺昭便笑:“只要你说一声,我就给它松绑。”

“那还锁着干什么。”飞云道。

他话音一落,贺昭就给鲛人松了镣。

“喜欢吗?”贺昭温和地问。

“它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不喜欢?”飞云不解道,看着恢复自由的鲛人在那里戏水,“你看,它这样多开心,这样多好啊。”

“送你。”贺昭道。

“真的?”飞云睁大眼睛。

“我骗你干什么?”贺昭道,“你好像是去年还是今年成年来着,正好,算成年礼了。”

“谢谢。”飞云拍拍水面,朝那鲛人招招手。

那鲛人便亲近地游了过来,乖顺地把下巴放在他手心上。

“你家乡在哪?或者想去那片海域?”飞云笑道。

“南海。”那鲛人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新主人了。

“这样吧,我晚些时候带你过去还你自由。”飞云道。

那鲛人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嗫嚅道:“自由?”

贺昭也愣了一下。

“对啊,你想游哪去就游哪去。”飞云道。

贺昭十分意外:“什么?”

飞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贺昭:“那是我给你的,你就这么放了?”

“从第一次亲眼看到鲛人开始,我就一直想要条鲛人,然后亲手放生。”飞云道,“怎么?你想反悔?”

贺昭一言难尽:“........”

“多少钱?我还你。”飞云道。

“不用。”贺昭忙道。

“那不就行了。”飞云又低头看那鲛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鲛人道。

“那行,我也不给你取名字了,反正很快就只有你族人会叫你,除此之外谁都不知道怎么把你叫住了。谁叫你你都别搭理他们。”飞云道。

这可是一百万。

贺昭无奈道:“我送给你当老婆的,你这就放了。”

贺昭是想着他不一定就是喜欢男生,好让他跟鲛人培养感情,然后鲛人自动分化为异性,就万事大吉了。

飞云的笑脸僵住,簌地看了一眼贺昭,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连道理都不说了,直接伸手把装着肉沫的大盆往贺昭那边一掀!

贺昭不曾想这位徒弟脾气这么大,忙闪开了。

且不说个人感情的事情,单单是囚困一个活生生的鲛人占为己有,飞云也无法接受。

飞云一声不吭地探手摸索着,想找点什么准备打架。

这破地下室什么也没有。

飞云的目光顿在地下室的一张人工拼成的石桌上,伸手一搬,卸了桌面朝他劈过去!

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石板撞碎在贺昭的飞爪钩上。

贺昭呛了几口石灰,不得不妥协:“放吧放吧,你喜欢就放吧,你的人你怎么做都行。”

飞云脱下一件外衣裹住那鲛人,打横抱了出来往楼上走:“那还等什么,我今天就放,你开车。”

贺昭自知拗不过他,只得又开车带他去海边,坐在沙滩上看他坐船去到比较深的海区把价值百万的鲛人给放生了。

不仅如此,他那徒弟还从兜里掏出了一袋不知什么时候打包好的肉沫.......

贺昭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太小看这位徒弟了。

飞云心满意足地回到岸上,朝他一招手:“走吧,我给你开车。”

贺昭叹了一口气,躺在沙滩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什么?你碰到我算你好运了。”飞云朝他脚上踢了踢沙子,嘟囔道,“别不知道珍惜,改天你求都求不来第二个飞云。”

贺昭闭上眼:“坐坐,难得这里那么广阔,回那边狭窄的地方,你又该放不下了,杨阳看你脸色不对又得骂我欺负你。”

飞云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得坐下了。

这时已经到日落时分,咸湿的空气里已经有几分寒意。

雨后天晴,天边那轮橘红色的太阳上烧云霞,下燃汹涌的大海。

天地都染上了灿烂的红色。

“我那么凶,你怎么能看上我。”贺昭道。

飞云的胳膊撑在身后,只在那里吹着海风,过了一会儿偏过头看他,在落日余晖里笑一笑:“是我欠。”

贺昭:“你这话说得跟找茬一样,我一听就起火。我好好跟你说话,你能不能别这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好好珍惜。”

风很大,吹得飞云微微眯起眼了,眼里那点沉思却像在那小小的地方发酵起来,越发让人品味。

“再说了,你们这边又没有什么条件支持。你怎么说服自己.......”贺昭道。

“我那不是喝酒了吗?换别的时候,我不也没让你察觉出来么。”飞云道。

“你以前是不是很有经验?那么能忍。”贺昭问,“又不带顾忌。你家里人什么的,你想都不带想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顾忌了,我第一次!你能不能有点.......”飞云的脸色僵了僵。

贺昭意外地看着他。

“再说了,我喜欢我的,又不会亏了谁。”飞云顿了顿,认真道,“反正我谁也不会亏。”

就亏了自己。心里的难受都积攒着,忍着,化作一道心里的伤疤。

贺昭收敛笑容,默默而柔和地看着他。

贺昭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目光看过枕风十里的任何一个人。

飞云伸手挡住他的目光。

贺昭:“干什么?”

飞云:“别这样看着我,我哭出来很丢脸。”

贺昭笑了起来:“哭什么哭!”

“委屈。”飞云憋出两个字。

贺昭:“.......”

“飞副将,”贺哥的声音带着些叹息,“飞家给你提供一个那么好的平台,多的是闪闪发光的人,你也得把眼睛擦亮再出门。你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首富独子,官家副将!那些人,随便你挑了。你非得往水沟里看星星,还非得往里面捞星星!能捞着什么!挂在天上的才是真的星星。”

飞云收回目光,依旧往后撑在沙滩上看着水天交际的地方。他穿得单薄,领口被风打开了,风吹得很冷,但他没有管。

“蟪蛄不知春秋,蜉蝣不知朝暮。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飞云说,“喜欢就是喜欢,我不想多话。”

贺昭有点诧异,扭头看着他:“别的不说,你还挺够慷慨的。”

“祝你幸福吧。我过个几年也能好,那时候无论好不好,我都打算去北边充军了。”飞云的声音有些惆怅,“我想看看别的地方,或者考虑去看看北边的沙场,在北边跑马。”

贺昭默默凝视着他年轻的侧脸。

飞云不是真的舍得下他守护了那么多年的江南,也不是真的能忍受在没有欢声笑语的雪地上跑马,他只是不想再触及那个在他成年之际留下的隐隐作痛的伤疤了。

这样的飞云能让贺昭心里生起一阵疼烦。

贺昭闭上眼:“其实,不必要离开江南,你只要离开枕风十里。”

飞云那边没动静了。

贺昭一直阖着眼睛,他可以想象出飞云的反应,不想去看,不忍去看。

海风把寒意都吹进他的心里了。

直到飞云说:“天快黑了,回去吧”,贺昭才睁开眼和他回到车上。

飞云驾车回枕风十里。

当天晚上到了离开的时候,飞云坐在平日里工作的位置上看着他:“哥,我不来了,不用给我留位置了,床位也拆了吧。”

贺昭没说话,只吩咐杨阳拿来黑白花蕊的一半解药。

只给一半解药,是让飞云不把留在这里所看到的生意透露出去。

杨阳见状,知道那件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谈妥了。

飞云把解药吞下去,转身往外走。

虽然不是过年,贺昭送他出门的时候还是在他口袋里塞了红包。

飞云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眸光却在黑夜里闪动着。

贺昭的手从飞云的口袋抽离。

待坐骑来到,飞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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