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丝(2/2)
无人像你多么上心
给你一百分难得有情人……”
斑驳陆离的霓虹灯光从车窗一一掠过,像绵延无尽的绸带。
上次听这首歌还是贺昭撇下江南独自驾车追上车队南货北运的时候。当时对周舒瑾失望透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哭,哭累了就想吐。
贺昭熟稔地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放到嘴里,旁边的人不算严厉但很清晰地咳了一声。
贺昭举起的打火机停在半空,看了看飞云的脸色。
他又咳了一声。
贺昭无奈笑了笑,认栽地把打火机放回口袋里,卷动舌头把整支烟都卷进了嘴里嚼了起来,苦涩而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只做了那么一个动作,看在飞云的眼里,连带那张熟悉的脸、那双散漫自由但暗流汹涌的眼睛一起,让自己心里猛然一沉——那种塌陷,那种坠落,夹杂着自己多少次不为人知的惊慌。
那是要做逃兵的崩溃感。
歌曲慢慢唱着:
“无人像你多么的上心
所以别离后周遭也陆沉
情人若要走一千亿个可能
真相不知怎去追寻
一向极愚笨我不懂发问
极戏剧性快乐却短促
美满生活并没有继续
或注定结局我没有这福……”
飞云目视着前方,路灯在他眼里投下的光随着距离的变动忽明忽暗:“你要吃下去”
贺昭不做声,正慢慢嚼着一条口香糖。
飞云扭过脸发现他早已经把那支烟咽下去了:“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喜欢抽烟抽烟的嘴跟烟灰缸似的,你跟他接吻他不嫌你啊?”
贺昭道:“都是烟鬼。”
两个烟鬼在一起整个屋子应该都是烟味,亲吻是烟味,衣服上也是烟味,头发丝也是烟味,但周舒瑾要求他的保洁们做到毫无痕迹,他的所有东西都要是本来的气味。
正因此,贺昭偶尔会嚼口香糖,清洗换衣也变得频繁。
飞云发出一声叹息:“这样能有用吗?”
贺昭:“这个问题答案因人而异,我很难回答你。”
飞云忽然降下车窗,伸手抽出贺昭的烟盒动作干净利落往路边垃圾桶扔了出去:“真他妈烦!”
“哐”一声。
“我私人财产……”
贺昭看到飞云脸色正恼怒,正说一半的话吞进肚子里了,只好摇摇头作罢,歪到一边打盹。
就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车子已经停在了枕风十里的小巷口。
“你怎么不叫我跟你换着开?开这么久很疲劳,容易出交通事故。先去飞府,你下车我把车子开回来就行.......”贺昭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披了件外套,捡开认了一下,是飞云常穿的冬日冲锋衣便装款式,想来是他在为刚刚扔了烟的事跟自己道歉,笑了一下,“没事,不要紧的,家里有事烦心?”
飞云没说话,麻利地停车靠档光掉车子里的设备,下车准备走回飞府。
“枕风十里有你睡觉的床铺,你也可以在这里睡一夜。”
飞云虽是留下了,却不能马上入睡,他坐在传送带旁边放了一张纸准备写字静心。
常常是十几岁的读书人才有这样的兴致。
见状,贺昭说:“你到我办公桌上写,东西不能翻。”
飞云道了谢,换了位置。
贺昭洗漱出来时路过门口,见他已经凝精聚神进入佳境。
次日,贺昭起床时见到飞云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所有东西皆不曾移位。
地上放了好几张宣纸:
第一张是“愿除旧妄生新意,端与新年日日新。”
第二张是“辞暮尔尔烟火年年,岁岁念安安。”
往后那几张也是这两句话。
笔锋锐利,力透纸背,字形结构稳重而有力,端正而雄健。
在此之前,贺昭都忘了新年这回事。
人很难在当下察觉到命运埋下的盲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