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2/2)
陈松伶接过了它,妙兰接着道:“他知道你妈妈的事情和他有很大的关系,这么多年,他说自己很愧疚,基本每一天都活在罪恶里,我询问过他,愿不愿意让你知道这件事情,他同意了。他特地让我代他转达歉意。”
陈松伶捏着那个优盘,尽管手心磕的生疼,也不放开一点点,可是她一句话也没说。
原谅的话不说,劝慰的话不说,生气的话也不说,什么都不说。
胸口发闷,心脏跳得很快,陈松伶只觉得累,从里到外,像一台破败的机器,根本转不开。
气氛就这样陷入沉默之中。
屏着一口气,她问出了倒数第二个问题:“我妹妹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您知道吗?”
问道这里,她终于擡眼看向了妙兰。
妙兰闻言,却愣住了,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尴尬。
陈松伶很确定,自己从她脸上的表情里,只看到了尴尬。
为什么?
妙兰看了看她,视线下移,钉在茶桌上,片刻后,又转向她,似乎难以言说。
“松伶……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最终,妙兰几番挣扎思量之下,只能说出这句话。
“……”无言将事情高高引向未知,而未知却无比牵动人心。
“可以的话,说吧。”陈松伶垂下的目光最终平静地看向了妙兰,她准备好面对真相。
“严兆峰,他不是个人。”两人相视半晌,妙兰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厉声说出了这句话。
五雷轰顶,陈松伶眼睛都没眨,紧紧盯着妙兰。
“松伶,你那个时候,有勇气从家里跑出去,即便被打个半死,你也要出去,因为你知道,那个家不能待,你会很危险。”妙兰尽量避开了那些关于事实最准确的描述词语,告诉她当年的事情。
“后面你成功了,考上大学后,你如愿以偿,不用再担心半夜睡不着,不用再晚上悄悄避开喝醉的严兆峰跑出去,所以后面的这一切,承担的对象变了一个人。”
“严兆峰不会改变,没有发泄对象,那就重新找一个,你妈妈走了,那就找你,你走了,还有一个人,留在了那里。”妙兰似乎无法再往下说,她的眼睛已经不再看向陈松伶,她微微偏头,视线看向另一边虚无的空白,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叙述。
“你爷爷奶奶那个时候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们只能把你妹妹送到严兆峰身边。他不喝酒的时候还好,一喝醉酒,棍棒挥手即来。你妹妹也哭,也喊,但是没办法,你妈妈以前再怎么哭,再怎么喊,至少她比你们俩好一点,因为她是个成年人,在反抗上,她有一点点力量。”
“如果只是挨打挨骂,那挺着也能过。”妙兰继续道,“可是严兆峰,他不是个人啊!他是畜生啊!”
最不想知道的事情,最不愿面对的真相,已经降临在陈松伶面前,她屏住呼吸,双手死死掐住大腿。
“你妹妹跑走了,当时大家都关了门,深更半夜,除了几个人悄悄探头看以外,没人再关心这件事情。她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是开洒水车的工人发现了她,在水库里,衣服鞋子都是穿好的,整整齐齐。”
不可置信的错愕占据陈松伶的脸庞,泪水终于顺利滑落,她看向妙兰,久久没有变化,因为她动不了了,她没办法动一下,手指发麻,腿已经没感觉了。
除了眼泪,什么都没有。
很快,连眼泪都没有了。
“当年你妹妹出事,有人找出了你的联系方式,后面我回来的时候,再次找那个人要联系方式打过去时,已经是空号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找到你。”
妙兰看她哭,自己也忍不住哭。
到底是人,到底是母亲。怎么能够不动容。
“松伶,你好好活下去。这笔钱,你也拿着,带着你妈妈和你妹妹的那一份,好好生活吧。”妙兰说了她的倒数第二句话。
“妙兰阿姨,我妈妈当年,生的是什么病?”这是陈松伶的最后一个问题。
“白血病,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是这个。”这是妙兰的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了。”这是陈松伶的最后一句话。
送走了妙兰,握着那张等待了几个年岁的卡和那个藏守了几年秘密的优盘,陈松伶站在车站,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世界一瞬间变得遥远而宏大,冰凉又冷漠。她仿佛是被遗弃在角落之中的流浪者,触不到半点关于这个世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