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5)(2/2)
宁一盈和王远见了,仍是彼此不说话。
“赶紧进屋洗手吃饭去,吃完我好走,今晚我们车间聚餐。”王远有些不耐烦地说。他请了t假,一个人在这儿顶了一天,这会儿已经累得想骂人了。
王小骞说:“你走吧,我俩换班吃就行。”
王远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点了点头,一边摘手套,一边跟儿子说:“你出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王小骞跟父亲来到了外面。王远问:“李煤钢死了,宁一盈怎么没事啊?”
王小骞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喉头,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跟我说好今天去给她妈上坟,但没说具体几点走。晚上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我怕耽误第二天的事儿,就上楼找她去了。就这么发现的。”
王远听了,缓缓舒了一口气,“走了。饭一定吃啊。”
“快去吧,爸。”
王小骞目送着父亲上了车,然后回到店里。
两个人一直忙到了九点。还有不到一周就过年了,今天是通快递的最后一天。往后几天,件儿会越来越少。他们可以过个清闲的年了。去年是王小骞跟他爸一起过除夕,然后初一陪宁一盈出去玩。今年可能还是这样。王远一直反对他们俩的事儿,宁一盈不服气,跟王远硬刚了一场,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没人知道如何打破。
忙完工作,二人先后各洗了个澡。王小骞是后者,他洗完澡回到后屋,看见宁一盈正缩在被窝里摆弄手机,便问她在看什么。宁一盈说看附近的售房信息,自己也好有个估摸。王小骞说也别太心急吧,你就不怕警察发现?宁一盈摇了摇头说,也不是今天才看的,而且她还用李煤钢的手机搜过。王小骞没再跟她争辩。他疲惫地坐在床上,打开电暖气,然后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里。
“对了,说到警察,”宁一盈说,“我们去墓园的路上一直有辆车在远远地跟着。后来我们回到家的时候我又看到那辆车了。是上午到医院看我的那个老头儿。”
“你是说那个张大爷?”王小骞盯着宁一盈说,“他要干嘛?怀疑咱们?”
“肯定是怀疑了,咱们得做好再被问询的准备。”宁一盈放下手机,把一双冰凉的小手环在王小骞的腰上,“哥,你得顶住啊。”
王小骞点了点头,回身把灯关了,却没再转过来。
后屋像天一样黑了下来。万籁俱寂中,只有像是嘶嘶的电流声的背景噪音不绝于耳,细细听,仿佛有调儿,像哀乐。王小骞把被子盖到了耳朵上,但声音更大了,使他发起抖来。
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人脸,毫无疑问是李煤钢的。
小时候,他就见过李煤钢,当时他还没下岗,是电机厂的铆工,喜欢歪戴帽子、吹口哨,还总随地吐痰,令王小骞印象深刻。他总是逗弄小孩儿,印象中,他给过自己两块糖,给过宁一盈五块,还抱过她,后来被宁宇峰看见喝止,打那儿他就很少自讨没趣了。后来听说他下岗了。当时王小骞还不知道啥是下岗,直到他上了小学,王远带他去音像店租碟,他才又见到李煤钢,知道了下岗就是“当老板”,回头他还问他爸,为啥他不下岗,令王远哭笑不得。
再听说时,他已经成了宁一盈的继父,据说音像店也不干了,干了个汽配行。王小骞虽然一直是宁一盈的同桌,但也一直没问过怎么回事,只听班里的风言风语说,连悦悦在宁宇峰死前就跟这个李煤钢好上了,而这个李煤钢还有杀害宁宇峰的嫌疑。王小骞对大人的事一知半解,他也不敢问宁一盈,于是就当这些事从来没听说过。直到她家里又出了事。李煤钢杀死了连悦悦。那是寒假发生的事情,王小骞也是听他爸说的。他急于知道宁一盈的情况,但他爸只说不让他多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