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第93章（2/2）

随着天气渐冷，於菟掉毛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加上后院空旷，足够它撒欢。

虞子素和德妃沿着游廊走着，宫人们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

周德妃打量着面前这座雕梁画栋，处处透着精巧的宫殿，良久没有说话，两人沉默并行着，很快到了后院的地界。

长乐宫后殿充作库房后，便落了锁，后配殿原本空置着，现在分给了於菟。

“虞妹妹可曾想过，自己为何一直不曾有孕。”周德妃忽然问了句。

虞子素愣了下，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周德妃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檐牙下悬挂的惊鸟铃，静默不语。

檐铃奏曲响珊珊，尽日重门不启关。

宫墙太高，遮住了外面的世界，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这声音，她曾站在廊下听了一年又一年，据说寺庙下的宝铎一点通神，可宫里的檐铃，却叫她坠入迷途，再难回返。

周德妃撑着廊柱，极目眺望，也只看见了四方青天，长乐宫，和翊坤宫其实也没两样。

说不上的心绪在胸中蔓延，她回过头，目光清幽，嗓音平静，说出的话却似平地惊雷，“陛下不会有孩子了。”

虞子素完全没想到孩子的事，是因为自己不能生，但周德妃这话，叫她心口莫名一颤，她定定看着德妃，“周姐姐何出此言？”

周德妃目光似怜悯，又似讥讽。

“陈氏肚子里的东西，可不只是为了让她显出孕相，那是母子蛊，她肚子里的是母蛊，你猜，子蛊在哪里？”

看德妃的意思，子蛊在皇帝身上？但有系统监测着，皇帝身体里进了东西，它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那子蛊大概率已经被皇帝排出体外，或者他从头到尾就没中过，虞子素思绪飞转。

“这母子蛊阴狠至极，母蛊需以活体蕴养，只要母蛊尚在，子蛊便会不断蚕食中蛊人生机，但若是母蛊死亡，子蛊虽然会死，但中蛊人依然会失去孕育后代的能力，还会时不时遭受毒素侵蚀肺腑的痛苦。”周德妃慢慢说着，“虞妹妹信不信不要紧，但陈氏，快死了，林医正再厉害，也不过保陛下性命无虞。”

“周姐姐为何会对这种东西如此了解？”虞子素打量着周德妃，“你到底是谁？”

周德妃忽地笑了，笑声不大，压在嗓子里，听得人后脊发凉，直到不远处宫人开始生疑，犹豫着想要靠近两人，她才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重新擡眸，“我是谁？我不过是棋盘上一颗人人都能操纵的棋子罢了。”

从入宫起，她的一切便都是被算计着的，唯独一个意外，如滟，她的孩子。

虞子素愕然看着周德妃忽然对自己行的跪拜大礼，不明白她这又是弄哪一出？她朝远处的宫人摆摆手，青叶当即带着德妃的宫人一齐退去了看不见两人的地方，只余绿禾仍在拐角处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以防万一。

周德妃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臣妾此前对娘娘言语多有冒犯，不敢求娘娘宽恕，只愿娘娘看在稚子无辜的份上，将来陛下清算时，替如滟说一句好话。”

“如滟是陛下亲女，便是没有我，陛下也不会痛下杀手，周姐姐快起来。”虞子素思绪尚且乱着，俯身去拉周德妃。

“至少，周姐姐该先告诉我，你到底做过什么？”

凤梧宫内，江皇后躺在床上，面色微白，正喝着雁回姑姑送来的苦药，药汁饮尽，她正拿帕子擦着唇角，就听朱瑛进来禀报，“德妃去长乐宫了，还带着如滟公主。”

江皇后下意识皱眉，不明白这两人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叫人留意着两宫的动静。”不管两人是交恶，还是交好，对她来说都是麻烦。

朱瑛应声离开。

“娘娘，陛下特意选在今日出发去行宫，怕是心底真对您有了什么想法。”雁回姑姑有些忧虑。

江皇后靠坐在床头，“事到如今，陛下对本宫的不满早就不差这一点两点了，何况本宫这几日确实身体不适，又非刻意推脱。”

只是当陛下对人不喜时，那人便连呼吸都是错的，他怕是早忘了，每到秋冬换季时，她总会病上一场。

可他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江皇后合眼，不愿再想。

关雎宫离得近，比皇后更早接到消息，但陈氏身上的蛊毒查到她身上时，钟贵妃便已经被禁足，若非有父兄在前朝顶着，只怕她这会儿是被关在天牢里等待审问了。

即便如此，钟贵妃依旧气极，即便是再不敢置信，她也知道自己钻套了。

关雎宫的茶碗瓷器换了一批又一批，紫檀叹息着叫人将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自己进了内殿查看情况。

钟贵妃坐在昏暗的寝殿里，紫檀将窗户打开，秋高气爽，凉风习习，殿内瞬间敞亮不少，她这才迈步靠近贵妃，“娘娘可有伤着？”

钟贵妃没有说话，任由她翻看自己的手。

直到药粉洒在断裂的指甲盖上，她才低低问了句：“紫檀，你说，本宫当初选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