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徒花·11(1/2)
第64章 徒花·11
某时某刻, 荡蕴平线,陀艮领域中。
美丽而虚幻的海浪沙滩沁人心脾,成功逃跑、只剩颗头的漏壶用咒力口述具体情况, 花御捏起一条烤鱼。
“〖初步评估〗
冬月暄, 二级咒术师,术式上限高;
性格:极善(存疑)、顽固, 初步认为无法用任何手段来转变其立场;
绝对弱点:五条悟,五条慎(存疑,只从人类本能判断);
危险性:攻击性不强, 战斗力不算高, 较为危险;
备注:方案一成功率降低,改为方案二,即日实行。”
把初步报告生成文字,被推到羂索面前,花御同情地瞥了一眼旁边只剩下一颗头的漏壶。实际上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被拔去的树枝还在缓慢修复之中, 被削断一截的手臂意外难以重新生长, 只能依赖时间。
“这次的计划为什么不让陀艮去?”真人无聊地说,“陀艮可是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而形成的咒胎诶。”
事实上他其实对理由明白得一清二楚, 只是因为自己不能出面而在发泄内心的不愉快而已, 布满缝合线的面孔上露出小孩子一样的稚气愤怒。然而在座的人没有一个忽略他恐怖的成长速度和真实的性格。
羂索并不恼怒, 捏起烤鱼咬了一口:“让有火山属性的漏壶出现在海洋附近, 让有森林属性的花御出现在城市附近,这样站在背离自己咒力属性的地方去搏杀强敌……往往会得到最快的成长。时间不多了,只剩下四个月, 我们需要万无一失的成功。”
真人脸上的无聊神情终于消退:“总该轮到我了吧。”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真人, 你听过人偶师吗?”羂索把鱼骨完整地摆在一边,拿起了一条新的烤鱼。
真人听他掰扯。
“奈良时代,有一名伟大至极的特级咒灵。据说她并非是霓虹本土咒灵,只是远渡重洋来此安居。”羂索看到真人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神情,不紧不慢地道,“她的立场混沌,既源源不断地给予咒灵们它们想要的人类形态,又在人类咒术师中寻找着自己的传承者。千百年来,她似乎只找到了一位徒弟……”
“给予咒灵人类形态?”真人看看自己。
“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她的名字,便去搜寻了很多和她有关的民间传说……不过后来证明只是以讹传讹,她本身比那些传说中记载得强大上许多。”
羂索微微笑起来,属于夏油杰的面孔在这片虚幻的海域之中露出一种愉快的神情:“你的人形是她所随手给予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算是她的‘孩子’吧……而也正是因此,立场从来不明的她这次愿意帮助我们。”
真人的兴趣很快消弭了:“啊,还是灵魂更有意思啊。”
“她有一个情同手足的特级咒灵‘朋友’,而那位特级咒灵,则是可以‘锁定’灵魂,‘复刻’灵魂。”羂索抛出了让真人瞳孔骤然兴奋放大的一张牌,“而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深度完善这份报告,让这位特级咒灵有足量的信息以便于复刻灵魂。”
荡蕴平线领域收起,这场密谋只存在于无人知晓的角落。
……
与此同时,天使之心岛的海滩边。
刚立完单方面束缚的五条悟显得有些疲惫。他把手翻了个面,用手背抵在眼皮上盖在额头前。眼罩刚刚因为想要更真诚一点所以勾下来摘掉了,现在戴回去的时候动作就显得疏疏懒懒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松弛下来的、毫无设防的倦意。
眼罩松松地挂在脖颈间,冬月暄的手心还没从他的心口挪开。
他没什么所谓似的,并不对她开无下限,所以只要她起了杀意,就可以把这位平等属于人类的最强完全杀死,变成自己的陪葬者。
他只是确定她不会这么做而已,所以给了这么多无条件的信任。
又或者,他其实觉得死亡也并不可怕,干脆用这种相当疯狂的方式来让她确定那种浮在空中的爱情。他用这种方式让她触碰爱情的厚度。
有一瞬间冬月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产生了极度扭曲的念头。
杀了他——他们就可以同死了。
届时他会完全成为她的所有物,而她也是他最终的所属。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海水蓝到像极了他的眼眸。
一起死在海里也是很美好的归宿。
只可惜她仍然记得小慎在旁边堆沙子,而且这座岛屿是铃木园子的生日礼物。惨剧已经发生,她并不想让自己和五条悟的死让铃木园子变成众矢之的。
冬月暄擡手握住特制眼罩,和他的眼神正对上。
她把另一手摊开伸平,神情里带着点不自知的试探。而他却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五条悟微微弓起脊背,弯腰,把自己的下颌抵在她的手心,然后任凭她把勾着的眼罩往上推。
手指真实地抚摩过他的喉结、下颌、唇珠、鼻骨,稳稳当当地停留在眉心。
后脑的白发因为眼罩不好戴而被推平,冬月暄刻意停顿下动作,去用力地摸了摸略有些扎手的青茬,像是在触碰自己的回忆。
而这个动作让两人人都顿了顿,不约而同地想起从前的事。
那些身.体贴合的时候,她最喜欢用手一遍遍地抚摸他推平的这段发,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因为被她数次用手温柔地爱抚过而变得敏.感,变成一种允许在情爱中沉溺的隐喻,是伊始吹响的号角。
可那是幻境。
现在的他被真实地触碰着,是真实的他,是真实的她。
眼罩被完整地戴好,圆润的指尖轻轻刮蹭过青茬,冬月暄收回手。
五条悟的动作停顿了半天,才开始把眼罩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
“……还不回去吗。”冬月暄瞥了一眼腕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你跟我走吗。”五条悟说。
“我就不了。”冬月暄平静地拢了拢手掌,“这边还需要收尾工作吧,至少不能把他们全抛在这边。而涉及到收尾这种方面,还是我的术式最有用。”
五条悟把额头抵在她的肩膀处,尾调微微上挑:“那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一起走呐。”
他在这种时候的松弛会格外像一只撒娇的猫,被蛊惑的是她。
冬月暄擡手捏了捏五条悟的后颈——成功感觉到了最强本能的僵硬,然而在身体本能做出反抗的举动之前,他把周身绷紧的肌肉松开了一点,避免充血而重新变得相当硬,方便给她最好的手感。
猫猫的后颈被捏住可不是开玩笑的,简直就是百试百灵的魔咒。
冬月暄已经知道了这人本质上是不想回去:“要不打个电话问问乙骨同学那边解决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会不会放帐。”五条悟说。
冬月暄想了想,黄铜天平浮现在空中。
“我想要兑换五条悟从此刻开始,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她把兑换物放在天平左侧,随即去看右侧的砝码。
兑换物是冬月暄半天和友人相处的时间。
五条悟擡起头,把下巴颏继续搁在她的肩头,面颊贴着她的面颊饶有趣味地看兑换条件。
“兑换的条件不高。”冬月暄看上去松了口气,“那么说明,接下来你的半天时间里不需要出非常大型的任务。也就是乙骨同学他们会顺利解决这件事情,而且无人伤亡。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不用赶回去,以防万一倒是可以打个电话试试。”
“不用。”五条悟没动。
冬月暄反手从他的兜里摸出手机,又随手抓起他的一根指头摁指纹印。
她摸到的是有牙印的左手无名指,摁指纹的时候还想着百分百失败,然后屏幕闪了一下,解锁成功。
“用这只手指解锁不会不方便吗?”冬月暄的指尖蹭过她留下的牙印,痕迹依旧如新。
“大拇指指纹也录进去了。”五条悟把手指扣进她的指缝里,看着她被撑开,另一只手划到录入指纹的界面。
他捉住了她的手指,把剩下的指纹额度全用在了她的手指上。
指尖和指间都微微发痒,五条悟柔软的发丝在她颈窝蹭过,热意都喷洒在颈项间,酥麻感从后颈点燃,顺着脊柱沟一路往下灼烧。
全部录入完毕。
冬月暄不太自在地把手抽出来,滑动列表,找到了七海建人。
成熟的大人电话很好接通。
那一段的血腥气味却几乎要透到手机这边了:“喂。”
很短促的一声招呼,七海建人没指望五条悟先开口——毕竟五条悟总是习惯于扯一些很浮夸的话。为了减少加班时间,他便主动交代了情况:“这边,三个一年级新生送到家入小姐的医疗室了,乙骨君受了轻伤,不过成功斩断了特级咒灵的一截手臂……特级咒灵逃跑,目前不知所踪。”
“娜娜米,”五条悟忽然问,“我说,如果那个特级咒灵没有逃跑,它和你们殊死搏斗——你觉得它会输吗。”
“不会。”七海建人从来都是一个对自己认知再清晰不过的人,“不过,乙骨君的成长速度非常快,再给他一段时间,结果就未可知了,是个很优秀很有潜力的年轻人。”
“所以它为什么要逃跑呢。”五条悟的嗓音里甚至尚且带着笑音,然而七海建人就是知道他的心情大概因此而不太好。
“……这个问题我无法提供准确答案。”七海建人坐在家入硝子的诊断室里,任由对方把自己肩背上简单的包扎拆掉,露出狰狞的、外翻的皮肉和汩汩涌动的鲜血,仿佛感觉不到痛意似的,只有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暴露了痛觉,“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又是一起针对高专或者你的阴谋。”
“娜娜米,”五条悟忽然喊了他一声,声音里充满笃定,好像六眼能跨越万重山水凝视他,“你受伤了。”
七海建人垂下眼,把手指悬停在挂断的键上,思索了一会儿要不要现在挂断。
“天使之心岛的海水十分漂亮。”五条悟说,“这次结束之后,要不要试试来这边旅游。”
体贴到简直不像是个麻烦的家伙了,七海建人想。
虽然对旅游是有点动心,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拒绝了:“不必了。以及,冥小姐提醒你最好快点把钱打到她的账户上,不要因为公费谈恋爱忘记约定的期限。”
说完,他相当明智地在五条悟说话之前就挂断了电话。
想顺带提一嘴自己和冬月暄最新进展的五条悟,悻悻地熄灭了屏幕。
不过,好在他确实拥有了一个白白得来的假期。
五条悟终于被冬月暄从身上撕下来,她快步往小慎的方向走去。
五条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
所有人都平安,哪怕还有未知的阴谋等待着他们……然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小慎在看到冬月暄和五条悟谈判完毕,应该是和好了的那一瞬间,飞快地站起来,想要冲过去抱住自己的父母。然而手上湿漉漉的沾着潮湿的沙子,她犹豫了几秒,把手背在身后,没有立刻上前。
明明那么、那么想要靠近,明明因为不安而强忍着情绪很久了,然而小朋友在这个时候还是乖乖地留在原地,想了想又蹲下来借着一点海水把手上的沙洗干净。
手指湿漉漉的,小朋友看着朝她走来的爸爸妈妈们,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冬月暄忽地蹲下来,手臂一张,蓦地拥住了她。
被海风吹得微凉的皮肤贴在一起,小慎的眼眶里逐渐盈满泪水。
五条悟也蹲下来,就像是一座山,温柔地替她们挡住了潮湿的海风,然后呼噜呼噜地揉着她绵软的发丝。
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
小慎“哇”地大哭起来,小手紧紧地圈着冬月暄的脖颈,眼泪全都糊在她的颈窝,一边哭一边抽噎:“麻麻对不起哦……小慎没有想过会这么为难啦……麻麻一直都没有做错哦,是小慎为难麻麻了……”
冬月暄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哭打得措手不及,听到她纠结的内容之后,一颗心仿佛浸泡在沾满水汽的云朵里,软绵绵湿漉漉黏腻腻,各种情感都在上涌,而最直接的感觉是心疼。
“小慎怎么会在想这个啊,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啊。”她把小朋友抱起来,紧紧地拥在怀里,用自己的面颊去贴她的面颊,“我才要说对不起哦,宝贝是不是吓坏了啊,嗯?”
小慎居然因为当时理所当然地让自己去救人而愧疚。
这是什么天使宝宝啊。
明明是她不对,让三岁的小朋友就见到了这么残酷的画面吧……
当时漏壶在的时候,冬月暄只能紧紧地牵着小朋友的手,却不能好好地抱住她。
因为当时并不能确定特级咒灵的行动轨迹,生怕自己太过在意的人都会变成要挟的砝码。
瞻前顾后,在那个时候什么都不做,其实也是一种伤害吧,尽管伤害是无可避免的。
这孩子太过懂事,全程都有在好好配合着,聪慧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现在想想,当时小朋友就因为那么多的血、那么多恶语相向的人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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