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2)
“当然记得。”江之也笑了笑。
Mandy是她工作以后的第一任导师,也是她以前的上司。半年前离了职,到申城创办了一家咨询公司。或许是一早就打算要走,Mandy对她有点无话不谈的味道,不仅工作上带着她,行业里的秘闻,为人处世的规矩也教她很多。
“有时间可以一起见个面。”叶曲发邀请给她。
“嗯,好。”她又不好拒绝。
“对了,我最近要搬家,有时间一起来玩啊。”叶曲说。总觉得她今天有点拘谨,以前在工作场合见到时,就算是甲乙方的关系,也没见她这么拘谨。
“Mandy也来。”
“嗯。好的。”江之也点头。
不管是出于什么身份邀请她,都是对方的好意。工作以后就知道,圈子文化处处t都在。叶曲邀请她,或许还有带她破圈的意思。
可能她也觉得,她去厉正工作,是要干一番事业吧。
江之也视线落在叶序没戴表的那只手上,腕骨蜿蜒,经脉明晰,手指无声在杯壁敲打。
觉察到她的目光,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那节奏似有若无,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僭越。
叶曲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问,“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以后会常在申城。”
“我有您的联系方式,待会儿我加您,您通过一下就行。”她以前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可能忘了。
叶曲目送着她离开,回眸看向低头不语的叶序。这会儿才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他一向不是个这么沉默的人,也算颇有礼貌和教养。
叶曲挑了挑眉,她要纠正自己的说辞,不是今天,只是刚刚。
叶曲:“你不希望她去?”
“和我没关系吧。”叶序有点不耐烦。
“也是。”叶曲了然:“反正你又不去。”他刚刚拒绝了她。
......
“香港啦。”叶曲看他低着的眉眼,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也不去了?”
6月份刚回国那阵,他说有意向去香港发展,想和那边几家公司合作虚拟现实技术。她把手上的资源都介绍给他,连住的地方都给他找好了,双方都很满意,会面回来以后又犹豫了。
“先这样吧。”叶序说,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还要再深入探讨一些细节问题,先把这边的公司做起来再说。”
叶曲只当他是仔细。从小到大,他都算一个有毅力的人,不会对什么如此三心二意的。
“你好像还挺喜欢她?”叶曲一向不是个随便抛橄榄枝的人。印象中,她们好像没什么交集。
“工作上接触过两次,印象不错。”叶曲认真说,“Mandy是她以前的上司,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的。”她一向鼓励女孩子有自己的事业,她也是这样的人。
“说真的,她第一次跟着Mandy来我这汇报一个策略模型时,我主观都有几分打量。”她为自己感到惭愧:“可她开口两分钟就说服了我,那肯定是她自己的成果。”
年纪不大,却在圈子里小有印象,聪明漂亮不算特别,她身上有一股沉静的清透气质倒是难得。放在生活中,会是吸引人的存在,但在职场,也说不好。
“水至清则无鱼”在哪一行都适用,有野心的人更喜欢驾驭有野心的人,有能力不暴露野心的人,更适合作为工具人。
叶曲:“不过....”
“不过什么?”叶序擡了眼。
“不过野心不够。”她眉梢挑了下,在她这里,有野心从不是一件坏事。江之也风评有点太“稳”了。
江之也以前但凡在任何场合喊她一声叶曲姐,工作都至少顺利一半,可她一次也没这样叫过,也从不在工作以外联系她。
她这样叫她,本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叶序不冷不淡地点了头,她不是野心不够,她是有自己的野心。余光往江之也的座位上瞟了一眼,她似乎和朋友聊得很开心,有说有笑的。
她和朋友在一起时都很自在,让他有一种错觉,她是一个长情的人。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才想起白天承诺加微信的事。如果她真想加,应该现场加的,毕竟她也不确定人家有几个号码。
她翻了通讯录里的号码,复制粘贴,出来一个艺术白玫瑰的头像。她在添加好友之前,先放大了那张头像。
原来,让他买面包的女孩,是他的姐姐。
她仰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快速形成一条湿润的轨迹。脖子像被一条细细的丝绸勒住,冰冰凉凉地喘不过气来。
她已经好久没哭过了,和叶序的事已经久到不刻意想就记不起来的程度。
忘是忘不了的,只是想算了。
其实没什么好哭的,他做什么样的选择,身边有什么样的人,都与她无关了。她应该祝福的。
只是她也说不清,他站在原地不动,亦或是大步往前走,哪一种更让她伤心。
最近再遇见,就像年少时看过的一本书,要突然翻拍成电视剧。
五味杂陈的,不得不去回忆。
她抹掉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见一面就要哭一次的话,那以后就再不能见面了。骗她也不代表什么,只是懒得解释而已,和她一样。
或许他还记得她,记得不代表爱。她也记得很多人,但不会每个人都让她这么伤心。
——
在厉至和的安排下,江之也终于见到了江照。
她特意穿了那件灰色的卫衣,她不知道爸爸还记不记得这件衣服,但她会记得的。
江照刚一坐下,她便拿起电话。这一路,她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拿起电话的前一秒都还在做。
她不要他担心,她要证明她很想他,但也过得很好。
江之也一眼就看出他瘦了,眼眶有些凹陷,脸色还发红,疲惫的红,沧桑的红。她不想承认,但他一下子就老了很多。她又想到厉至和,为什么他能那样意气风发,这种没来由的敌意是毫无道理的。
她问过律师,理论上,他不应该受到折磨的,那他为什么会这么憔悴。
他的眼睛里没有波澜,眉宇间却有藏不住的疲惫。
江之也忍住自己的哭腔,叫了江照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