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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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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灼若倏地睁大眼睛以为自己精神疲惫出现了耳鸣,他惊讶地看着对方面不改色的脸。

花重锦认真诚恳地重复一遍:“以身相许。”

“......”

花重锦不等他缓过神,补充道:“当年川云山上的天劫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以身许你也行。”

“......”

颜灼若被这四个字炸得脑子发懵,即使他明白自己对花重锦有点小心思,可漫长的反射弧还没允许他考虑到这份上。

花重锦没承望颜灼若当下答应,柔声道:“慢慢考虑,不着急。”

花重锦的话音刚落,两人眼前倏地一黑,下一刻画面渐渐露出轮廓,变成小窗里外一片昏黄的天。

绝望的滋味密密麻麻爬上四肢,胸口如压千斤令人喘不过气。

在感官的极其不适下,颜灼若没心思想花重锦的话,只能一心一意专注眼前的景象。

花重锦无声拉住颜灼若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颜灼若的腿脚无知无觉,随之往记忆远处走。

绝望变成对生的渴望、痛苦的煎熬、亲人遭难的愧疚、对死的恐惧......

无数情绪蜂拥而来,仿佛被人挡头按到水里,一边窒息一边拼命挣扎。

颜灼若不禁打个寒颤,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从他死的那日往后退,现在是第九天、第十天、十一...到头了。”

沉闷感随花重锦的话音而止,一段短暂轻松的日子出现在眼前,颜灼若一口气松到一半,一种充满恐惧的敬畏又在心中滋长。

对死人溯源与活人不同,前者随着“尸龄”渐长,所保存的记忆越少,能追溯的过去也越狭隘。

幸运的是此人聚魂之后,所承载记忆极限恰好是当日那场法事。

那是在朗日高悬的一个中午,建三爷家门前聚着一群青年男人。

大伙忙忙碌碌布置作法的场景,从此人的视角来看,他正是其中摆放祭品的一员。

花重锦操控时间轴往后移片刻,下一个视角突然变得极低,仿佛正在以一种跪拜的姿势盯着狭隘视线里的黄土。

随着铃铛声清脆响起,此人额角落下几滴汗珠,不多时一角以黑纹镶边的黄袍从视线里划过。

颜灼若情不自禁追着那人的脚步,甚至努力在低矮的视线里仰直脖子往上看。

可惜一切无济于事,近在眼前的道士白白在消失余光中。

花重锦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提醒道:“我们只能看到此人的视角,无法看到当时的情景。”

“......”颜灼若意识到方才的行为,尴尬不已,倒不是他不明白其中的规矩,而是光顾着破道士,将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听到花重锦轻声的笑从四面传来,共情而生的紧张都压不过此刻的羞愤。

道士的铃声渐渐消失,随后一声拖长尾音的“作法”二字响起,此人眼前一黑,耳边传来道士细若蚊声的咪咪哞哞。

一段漫长的低吟之后 ,声音渐渐变得模糊甚至消失。

颜灼若打起精神努力感受周围的动静,可外物好似突然消失般只留下一片死寂,连惶恐不安的情绪也随之不见。

颜灼若狐疑道:“怎么回事?”

“他睡着了。”

“......”颜灼若哑口无言。

这鬼地方不是忌讳多?作法这般神圣而虔诚的事......

颜灼若回想自己片刻前的状态,即使恨铁不成钢也不得不承认这玩意确实令人昏昏欲睡。

他没听出所以然,问道:“你能听出什么?”

花重锦操控时间进程加快,道:“诅咒,大概是不得超生...众叛亲离...”

闻言,颜灼若瞬间精神抖擞:“你这都听得出来!?”

“我研究过诅咒,其中有一些固定话术,我从方才听到的声音里推测出来的。”

花重锦口中的诅咒让颜灼若想起神界三礼,他难以想象自幼带着枷锁长大是一种什么滋味,但他明白那破玩意让花重锦差点魂飞魄散,还将他困在川云山百多年。

周围开始骚动,此人迷迷糊糊睁开眼,恍然发现作法已经结束。

颜灼若回过神时眉眼染上几分恨意,他将面前的场景收入眼底:

大伙乱哄哄围着道士赞不绝口,这道士个子矮小,以此人挤在最外头的视角根本看不到道士真容。

不少人劝道士留下吃饭,道士笑哈哈拒绝,用尖细的声音道:“俺对各位的信任感激不尽,俺着急去下一个地方,不留下吃饭了,你们送食物我带走哈哈哈。”

道士被群人拥簇而出,此人始终被挤在外头看不到一眼,待人走远这家伙也全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反倒开始默默打扫起稍显混乱的祭台。

颜灼若恨得牙痒痒,这什么破运气,从头到尾就只看见道士的一块衣角和听到他独特的嗓音......

嗓音......

一丝诡异飞快从颜灼若脑海中划过,他猛地意识到方才的话不对劲......

不是嗓音...是口音......

颜灼若对花重锦诧异道:“这道士的口音跟村里人的一样?!”

花重锦也察觉到一丝异样,不过他与村里人接触时间太短,一时没反应过来。

经颜灼若这么一说,花重锦醍醐灌顶,立即表示赞同:

“没错,口音一样!此地被圈禁几千年语言习惯已与外头有很大差异,道士若非模仿能力极强,便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村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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