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1/2）
渡劫
踏上水面的那一刻，颜灼若才明白这里更危险是什么意思。
他们跨出一步，身后漆黑的枯木林倏地翕动起来，阴森的风在林间呼啸，鲜红的液体开始翻涌，脚下好似有一股强大的阻力从地下冒出来，缠住他们的双腿。
花重锦握紧颜灼若的手，眼神戒备，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林间大风犹如恶鬼尖利的咆哮，枝丫开始疯狂摇晃。
花重锦指间的玉戒流散成无数细腻的尘，再聚集成一把几乎透明的长刀，惨白的灵力浅浅绕在身边，带着极致的压迫和强悍的杀意。
颜灼若心里一惊，他从未见过花重锦这个模样，他偏头打量身边人一眼，花重锦面无表情，眼底寒气森然，与往日判若两人。
危险的气息愈加浓重，颜灼若警惕地注意周围的喧闹，下一刻，身后一阵寒风吹来，两人心照不宣，回头一瞬间手起刀落，将一只近在眼前的黑鬼劈成四段。
黑鬼肢解落在红海，依旧挣扎不断，疯狂撕扯两人的衣袂，花重锦一刀刺去，随着一声尖利的金属摩擦声，黑鬼被花重锦死死摁到海下化作一滩黑水散开。
“它们在这片水下会溶化,”花重锦凌空一跃，带着人后退数丈，铺天盖地的黑鬼好似暴雨前逼压而近的黑云，花重锦沉下脸：“我们走的越远，他们来的越多，在靠近黑雾之前，杀完它们。”
当年花重锦也是它们中的一员，他的第一礼，便是与同类厮杀。
颜灼若心下了然，难怪天劫为期一个月，那夜在外海碰上的家伙与眼前由远而近密密麻麻的东西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率先抢在前头的几只黑鬼咬上来，颜灼若挽起几道刀锋甩出去，将黑鬼钉死在水下，倏地将红海染出一片黑墨。
短短片刻，黑鬼蜂拥而至，两人提刀迎上去厮杀，这里的黑鬼与外海不同，无论碎成多少片都不会重新化形，于是两人砍下去没有顾虑，手上的刀在一片漆黑之中化作无数银色的锋芒。
颜灼若将冲到眼皮子地下的家伙劈成两段，目光尚未看清身侧袭来的东西，手中刀先出手，将近身的黑鬼刺成一串钉入水中，下一瞬，黑鬼从头顶冲来，他飞速下腰，短刀倏地飞回将黑鬼砍落。
颜灼若握住咕绿色的刀柄，顺势翻身将再次爬上来的家伙们一脚踩入水下，黑鬼缠住他的双脚，一口利牙眼见要咬上他的小腿。
颜灼若刀起未落，眼前飞扑上来的爪子直逼他的双眼，颜灼若顾不上，只好反手将刀掉头刺破近身的东西。
没有疼痛，颜灼若脚下一轻，他来不及看，先飞出数道刀锋，从四面八方刺出，将周身的家伙逼出一段距离，他才来得及喘口气。
颜灼若朝花重锦的方向看去，花重锦手里拿着弓，灵力化箭，倏地对准颜灼若脚边又咬上来的东西射来。
箭未落地，花重锦身后扑上一群黑鬼，他提起手里的东西猛地向后劈去，透亮的弓顿时化作星星点点的齑粉，在碰到黑鬼的前一刻，凝聚成一把长刀，锋利的刀锋一击便将一群家伙砍得七零八落。
花重锦手上变换武器的动作行云流水，颜灼若眼睛黑亮黑亮，不过眼下他没心思多想，黑鬼再次涌上来，短刀发出雪亮的银光，他一刀下去，掀起的刀锋好似甩出去的鞭子，砍瓜切菜一般将周身近在眼前的黑鬼一一打落。
黑鬼纷纷落入红海，犹如落入沸锅之中猛烈地挣扎，无数银针如雨落下，下一刻，大片的墨黑向四面散开。
天空始终是一望无际的红，没有昼夜更替，也谈不上时间。
不知杀了多久，直到脚下的红完全变成黑，两人才勉强靠在一起缓口气。
回望来的那头依旧是漆黑一片的枯木林，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另一侧的黑雾依旧遥不可及，黑雾附近翻涌着鲜红的液体，好似他们这场厮杀只拉开了冰山一角。
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赶过去，颜灼若道：“你先过去，我打掩护。”
“没用，雾里的东西要等整片地方都染黑才会有反应。”
颜灼若疑心这家伙又唬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降世前的第一道劫跟眼下一样。”
颜灼若没做声，那时候的花重锦孤身一人，手里连个法器都没有，身下这片红海也能要他的命，他那时面对无数黑鬼该是怎么对付的？
花重锦说这里的黑鬼尚且有理智和意识，颜灼若虽看不出来，却莫名问：“它们溶化之后是死了吗？”
“一段时间后，它们会重新聚集起来，至于是不是之前那批，我不知道。”
两人朝前走向鲜红的地方，身后狂风又起，水下的波澜一层更比一层高，枯木林渐渐消散，化成黑鬼追上来，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飞步跑起来。
尖利的叫声刺破短暂的平静，黑鬼如恶狼飞快地扑过来，脚下的红海卷起滔天巨浪，海水虽打不湿他们，却教人站不稳。
两人跑到一定距离，黑鬼已经追上到他们脑后，两人一齐转身甩出刀锋，再次与铺天盖地的黑鬼厮杀起来。
这次的黑鬼更多，四面八方毫无空隙地朝人夹击，他们数刀并落，斩下的黑鬼来不及钉入海里，另一面又涌上来。
如今的地方依旧在川云山，他们的灵力虽不似在山上那般点个火都要省着，却也多不到哪去。
待将这批黑鬼杀尽，两人都已经身心俱疲。
花重锦看了眼颜灼若肩膀上的血口子，在储物器中拿出一个水壶和一块干净的白布，道：“这里的东西不干净，清理一下。”
颜灼若正要摆手拒绝，目光忽然发现花重锦身上也有几道伤口，花重锦雪白的袍子沾上血格外刺目，颜灼若猛然那个噩梦——他看着身后被染黑的海，与不远处缭绕的黑雾，恐惧倏地从冰冷的水下窜上来。
“颜灼若？”花重锦见他脸色不对劲，担忧地打量他。
颜灼若恍然回神，他见花重锦手里的东西，点点头，手不自然地解开衣服，没轻没重褪去里衣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拿着。”花重锦将手里的东西塞过去，小心翼翼将对方染血的里衣褪去一边，鲜红的伤口落在颜灼若白皙的皮肤上十分不和谐，花重锦拧着眉柔声道：“坐下。”
海面对他们来说如置平地，颜灼若依言盘腿坐下，花重锦将白布打湿，轻轻给颜灼若擦去凝在皮肤上的痂血，再用水帮他洗一遍伤口，随后他拿出两瓶药，轻声道：“有点疼，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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