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2/2)
颜灼若说不上喜欢看戏,对这种情情爱爱的更提不起兴趣,他没看多久便百无聊赖东瞧瞧西看看到处找乐子。
正巧对面岸上迎来一个推着小车卖烧酒的老汉,颜灼若赶紧探出窗外朝人挥手让他停下。
“你等我一下。”
颜灼若飞快对花重锦招呼后,三两步出了船,凌空几步轻巧地落上岸,他和老汉拿了两瓶酒,刚付完账,钱袋子还没来得及合上,一只不怀好意地手倏地从
那人趁人不注意,出手动作十分迅速,可颜灼若更警觉,反手就将人一扣一摔,按倒在地。
这一下动静不大,但周围路过的行人还是不禁凑过来看热闹。
听到身下清亮的声音痛得嗷嗷直叫,颜灼若看清他是个邋遢的小孩,于是立马将人放开,然后拈着小孩后衣领将人拎起来不轻不重地放在地上。
这小孩想必是被颜灼若摔懵了,眼睛还在冒星星,他摔掉了颗牙,含着满嘴血,一时间不明白真相的路人,向两人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颜灼若怀里抱着酒,对陌生人的围观并不高兴,他轻拧着眉,脸色十分冷漠,路人见到这张脸实在忍不住不看,可当颜灼若森冷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众人一阵毛骨悚然,心有灵犀地给这位爷让了条路。
颜灼若正要走,那小孩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颜灼若身后,想要去扒颜灼若的衣摆,颜灼若警觉一个闪身退开几步,显然不想碰他。
那小孩丝毫没有眼力见,对颜灼若哭着爬着,嘴里含糊不清流着血水:“大人可怜我……我娘生病没钱买药……求大人施舍,求求大人…….我不该抢钱……是我的错…求大人可怜…”
说着那孩子一边认错一边竟然扇起自己巴掌来,此刻戏台子上正唱着赤女与家族决裂,台上的女声哭得悲凄不已,路人心里阵阵唏嘘。
颜灼若将钱袋子丢给他,漠然地将衣摆从对方手里扯过来,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教训道:“以后别干这种事!”
小孩看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哑然失色,待他反应过来,对着颜灼若清冷的背影,道过谢,麻溜地跑了。
热闹过去,路人好生无趣地散开,花重锦看着颜灼若抱着酒朝船来,目光又回到戏台子上。
颜灼若将酒递给花重锦,开了酒塞,和花重锦隔空碰了个杯,浅浅啜一口,一丝笑意立刻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手肘搭在窗边,小口喝酒,又探出头看着戏台,随口道:“在成亲了,快结束了吧。”
颜灼若话音刚落,扮作曦女族的群人出场,边唱边舞地将主角们的行礼打断,紧接着双方做出打斗的动作,锣鼓声密如雨点响起,看样子是进入了高潮。
颜灼若:“.…..”
“才开场不到一个时辰,没那么快结束。”花重锦坐姿很端着,他不管是面对颜灼若,还是随意往外看,总之注意不在戏台上,说是看戏,倒不如说他在听戏。
颜灼若见他也没心思,开口说:“你也是神界的,你觉得这场戏几分真假?”
“一分真,九分假。”花重锦答。
“如此荒唐!”颜灼若有些吃惊:“哪分是真的?”
“娶妻。”花重锦静静看着他,道:“琮帝在储君时候娶妻是真的,但故事从头到尾不像世人说的那样是段佳话。”
颜灼若眼睛一亮,手肘从窗户上收回来,面对着花重锦慵懒坐着,准备好洗耳恭听。
花重锦嘴角上扬,悠悠开口:“曦女族以擅长锻造武器出名,它虽属于神界,位置却在神魔边界。不管什么身份什么人,只要给得起钱,他们来着不拒,哪怕是千年前神魔交战,他们依旧愿意向魔界提供上好的兵器。”
“单凭实力来说,当年的神界不如魔界,于是琮帝去曦女族要求他们拒绝和魔界的交易,并且今后的所有武器归神界支配——曦女族对此提了两个条件——一是迁居内地,二是让琮帝迎娶赤女。”
“神界没有帝王不能娶妻的规定,琮帝自然应允,所以这个故事里,其实并没有所谓的万众阻拦,千辛万苦,毕竟曦女族非常乐意与琮帝做这个交易。”
此刻戏台上一声悲凄的女声拖着尾音唱道:“生死不离随君去~”
颜灼若:“.…..”
“这么顺畅?”颜灼若难以置信。
花重锦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含笑点头“嗯”了一声,说:“世人将琮帝的故事传得很独特,或许是因为神帝娶妻的很少,所以在大家眼里便误以为神界有帝王不能娶妻的规定——戏剧话本里的故事大多图个乐子,不用较真,即使是本人来看,说不定都觉得很奇妙。”
世间最容易的就是以讹传讹,颜灼若点头赞同。
颜灼若喝着酒,时不时舔一下嘴唇,像是在仔细品味,他问:“他儿子是真的造反?”
“是。”花重锦手指抚摸瓶身,也浅浅喝了一口。
颜灼若狐疑地问:“神界不是信奉强者为尊吧?”
“不是。”花重锦眼底幽邃地看着他,莞尔补充:“也不靠血缘继位。”
颜灼若晃着酒瓶,长腿伸直了搭在对面花重锦坐的一旁的空位上,姿态十分随意,他道:“所以说琮帝心中的继承人不是他儿子,但他儿子又想要那个位置,这才造反。”
“没错。”花重锦对他点头一笑。
颜灼若继续说:“不是曦女族对这小子进谗言,而是曦女族跟这小子做交易帮他夺权,才招致后来的灭族之祸。”
花重锦赞许道:“聪明!”
“那赤女,究竟是郁郁而终还是因族人遭殃?”颜灼若问。
花重锦平淡的声音响起:“琮帝一开始没处置她,可这件事对赤女来说打击太大,她去刺杀琮帝失败,被关入天牢期间自尽。”
故事在戏台子上被唱得深情脉脉,可真相竟然如此大庭相径,从来都不是什么千古佳话,从交易的开始,便是曦女一族的悲剧。
“果然还是当乐子看为好。”颜灼若拿过没吃完的坚果开始剥壳,随口打趣道:“不知你将来当了神帝,又能传出什么本子来。”
花重锦笑而不言,目光落在手中的酒瓶子上,浅浅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