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月(2/2)
“酒楼。”
“酒楼?!”陈简行惊呼道:“你觉得它只是个酒楼?!你难道就没进过内门瞧一瞧?”
颜灼若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明所以道:“不都是吃饭的地方,里面吵人还多,我何必要去瞧一瞧。”
陈简行目瞪口呆,张张嘴还没出声,就听花重锦平静的声音响起:“里面是座青楼。”
“.…..”
花重锦不多说,擡手在空中画了一个符,给已经失去意识的于柏等人周身套了一个结界,惨白的灵力落地像碎银一般躺在如水的朦胧中,随着结界完成,满地灵痕立马如潜伏般没了踪迹。
这个动作让几人瞬间忘了带偏的话题,他们不多说,直接奔着桂月楼的方向去。
桂月楼在皇城的位置算得上偏僻,出了楼右拐走上个一炷香时间便到皇城的西城门。
楼外的街上肉眼可见的不繁华,这边更多的还是平民百姓的住处,他们的生活多半仰仗来往玩乐的游人,因此说是这座楼养活了他们也不为过。
至于桂月楼位置如此偏僻却能成为仙界最热闹的地方,还得从两百多年前南丘子建它说起。
当年南丘子打仗屡战屡胜,基本收复了仙界原来的板块,接下来听说他想要发展民生,于是刻意选了当时最偏僻的城西,花了大量人力财力修了这座十分宏伟精致的桂月楼。
他将仙界能歌善舞的美女和技艺高超的乐师送过去,还有擅赌博的、会相扑、能说会道,哪怕是算命的也都专门给了块地让其自由发展,这楼最初吸引的主要是外来客,随着天下太平,经营成熟,来的人才越多越杂。
南丘子虽然花了大功夫建楼,却没精力再管其他方面的建设,加上后来的仙帝并不看重城西,以至于原本只供吃喝玩乐的地方,莫名朝着风月场所的方向发展。
天空正探出了一片暗淡的红,桂月楼五光十色,处处都体现出一夜奢靡狂欢后的狼藉。这个时辰是客人活动最少的时候,大多数人或许刚刚踏入梦乡。
花重锦感受到牵制裴安生的蛊就在附近,他打了个响指,一颗血珠从他中指弹出,然后便朝一个方向飞去。
三人进到内门,没走几步,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人眼懵头晕,此时一阵十分刺耳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原来是两个醉鬼争着倒酒砸了罐子。
穿过内堂来到后山,是一片人为的温泉池子,血珠飞到深处在一块擡头望不见顶的石壁前停下,接着它好似飞虫一般调个头,对着花重锦飞舞几下,再调个头便撞向石壁一下子融了进去。
只听一阵水声在不远处响起,颜灼若与花重锦对视一眼,后者面露疑色,颜灼若心下了然不再犹豫轻手轻脚快速绕过去查看,陈简行紧紧跟在他身后蹑手蹑脚,花重锦倒是显得踌躇,不急不缓地走在最后。
随着几句低闷的声音清楚地落在清冷的晨雾里,陈简行的脑子灵光一闪,还没来得及提醒,只见颜灼若飞快一个闪身,人已经到了池子面前。
池中人背对着颜灼若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动作纠缠在一起,因为过于投神全然不知身后有人。
陈简行看到这番场景只觉心里一股热血齐冲天灵盖,震得一夜忙活的困意溃不成军,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颜灼若绷紧身子,略显僵硬退回来的步伐,在颜灼若面目表情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陈简行脸上的表情简直像看到什么好戏般更精彩纷呈了。
这位冷冰冰的大人,从脖子到脸整个都红透了…….
天空慢慢在放明,空气中透着湿漉漉的晨雾。
花重锦虽没看到那边是什么人,却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看着颜灼若迎面走来的脸色,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含着笑,忍不住解释:“我刚反应慢了,没来及喊住你。”
颜灼若脑子还没缓过来,顶着燥热的脸,硬邦邦地说:“我...我听到声音,以为有人受伤,跑急了。”
花重锦:“.…..”
陈简行从后面窜回来,双眉飞舞,眼底仿佛装了一箩筐的秘密,他眼睛一转,嘴角一勾悄眯眯地说:“还是两男的。”
“?”
颜灼若一脸不明所以地对上陈简行十分肯定的目光,脑子里对这类事情原本匮乏的印象乱做一团——他对那方面的的了解仅限于楚琛的胡说八道。
一段莫名的插曲弄得气氛十分微妙尴尬,花重锦出声提醒:“洞门开了。”
方才那血珠撞向的石壁现在已然消失不见,露出障眼法下一条黢黑的隧道。
花重锦擡步走在前面,手心托一片白亮的火焰点燃了两壁悬挂的油灯。
隧道挖在山中,常年处在封闭状态,冷燥的空气里混着淡淡的尘土和腐臭的血腥,让刚刚踏步的外来者头晕目眩。
颜灼若注意到身边一块暗红的泥块,干巴巴的环境造就让它裂痕累累,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在那裂痕上摸索了一番,他盯着细长的线条,那玩意仿佛是噬魂夺魄的深渊,能将人的狠狠拉进一个逃不出的困境,一股寒意从他心里升起。
“这些血是从另一边渗透过来的。”颜灼若垂下手,语气平静地说,指尖因为那份触感渐渐蜷缩成拳。
“其实…我脑子里有个想法…”陈简行也观察起四周来,他小心擡脚躲开从地里冒出的半截白骨,吊儿郎当的语气难得低了下来:“这里…也许是曾经南帝的炼妖场…”
经历百年都褪不去的血迹,从另一端的牢笼慢慢渗透到这一端,期间发生了什么早已无人知晓,只剩下这一块块干裂的血泥仿佛记载着曾有过的屈辱和暴虐。
可笑外面是仙界最繁华热闹的欢乐场,而这里是藏着世间极恶的地狱,一面是何等的鲜艳风光,一面又是何等的万念俱灰。
“城西外紧挨着妖族边界线,看来当年修建桂月楼的真实目的怕是掩人耳目和吸引‘猎物’。”花重锦放缓步子,周身流出若影若现的灵痕——他们快到尽头了。
陈简行问:“当年的真实情况各有各的说法,这地方很是隐蔽,连铮怎么会知道?”
“裴吟将军有个儿子——”花重锦顿了顿,冷眼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男子道:“裴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