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2/2)
岁寒头顶一片轻,小心翼翼睁眼打量少君的神色,他哭着脸道:“要不我去求王上打开入口吧...”
颜灼若的短刀便毫无耐心地贴上了他的小辫子,锋利的刀刃绕着小辫子打转,岁寒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好像那刀威胁的不是他的鞭子,而是命根子一般。
颜灼若幽幽开口:“不用浪费时间,你可是毁了我的面具呢?”
岁寒无奈长叹一声,对着颜灼若敢言不敢怒地说:“功过相抵,你说的!”
说完,岁寒满不情愿地走到一片雪前,擡手举过头顶,嘴里碎碎念着什么,然后他好似烈风下的雪人一般坍塌,化成了一团白雪融和渗入大地。
众人不明所以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迟迟不见动静。
陈简行没管住嘴说道:“不会跑了吧?”
闻言,众人心照不宣地乜了一眼颜灼若的表情,然后好似做贼心虚般飞快挪开。
在一片百无聊赖中,山体突然剧烈的抖动将所有人都变得警惕起来。
地动山摇,一阵轰隆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来。
地上的积雪被抖得四分五裂,本就羸弱的杂草更是东倒西歪,万圣宗几个人脚下没站稳,一屁股摔了下去,接着就是被惨烈地在土里蹂躏。
仇珞山把仇千渡紧紧抓在怀里,然而还是没站稳,脚一崴侧身倒下,手臂剧烈吃痛,如火中烧,疼得他嘶了一声,所幸仇千渡摔在他身上,没受伤。
花重锦擡手对所有人飞速甩出一张惨白的符,那符触人即化作一丝细长的白烟,瞬间将人都缠了起来。
白烟朝上将人一带,所有人便都轻飘飘地离开了晃动不止的土地,低低地悬在了空中。
颜灼若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玩意,那小东西眨着惨白的眼睛盯着他,幽幽吐出细长的信子,看上去像是在示好。
颜灼若:“.…..”
哪怕他早就冷得没了知觉,此刻依旧觉得腰间发凉,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山地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以他们为中心的正前方眼见的陷下去一块地,形成一个不断拉扯延长的口子。
口子两侧被蛮力拉开,露出地下镶嵌着杂石野根的土层,和一道不过一丈宽的裂谷,山体此时终于沉静下来,震天响地的轰隆戛然而止。
岁寒滑稽地拖着身子从零星残雪中钻出来,花重锦见状收了灵符,让所有人都轻飘飘地落在坚实的土地上。
众人小心翼翼地挪步到裂谷边朝下瞥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深和充满未知的昏黑,让人当即头晕目眩,冷汗直流。
“从这里跳下去,应该能落到地牢,具体什么位置我也不清楚…”岁寒擡眼瞅着颜灼若,撇了撇嘴:“要下去得赶快,我还得把裂口封起来。”
“就直接跳?这…难道不会摔死?”陈简行惊呼道。
“你要是法力过得去,便不会。”颜灼若突然想到白眼师弟,心里把万圣宗鄙夷了一遍。
而万圣宗对此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李知平无奈地声音说道:“殿下,我身后这些孩子,此次跟出来原本是想历练历练,他们功夫不行,法力也跟不上,眼下这般情况,实在是帮不上忙,也冒不起险,所以我打算接下来的路,就不让他们留下拖后腿了。”
“我回去让人多在仙界巡查,以防有妖族的漏网之鱼祸害百姓,一有新的情况立马派人告知你。”说着,李知平将头偏向陈简行:“简行,你功夫底子虽然一般,好在人机灵,你同殿下去吧。”
花重锦点头,对他的话没意见。
“放心吧,师叔,绝不给咱宗丢脸!”陈简行笑笑搂着李知平的肩,没轻没重地拍了拍,最后把人拍咳嗽了才慌忙放手。
颜灼若看了一眼仇家兄妹,当初没想到会将人拉到了这种境地,他打算让二人和李知平一起回去,结果话没来得及出口,对方就预料到了一般,抢先说道:“我们没问题,能下去。”
颜灼若还在犹豫,花重锦对他说道:“让他们一起吧,他们是旦月族的公子小姐,对医药很有研究,没准能帮上忙。”
颜灼若看了花重锦一眼,这张脸赤城地看着他,花重锦语气虽然是平淡,但字里行间都像是在询问意见。
到时候多放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总归出不了大事,颜灼若道了声“好”,确定各人没问题,就把目光落在岁寒身后。
“跳。”颜灼若对岁寒示意,让他打头阵。
岁寒眼睛一只睁成两只大,认定了颜灼若要公报私仇,打算破罐子破摔,当下鼓起胆子反抗道:“你事先可没说我也要跟着啊!
颜灼若在他面前蹲下,一手按在他肩头,岁寒当即打了个寒战,故作淡定的姿势不自觉抖了起来,颜灼若淡淡地说:“我能保护你,跳。”
岁寒对上颜灼若不容置喙的目光,肩膀上的手劲在变大,他生怕颜灼若将他一把推下去,到时候被摔成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于是迫于淫威,哭着嗓子骂了一句“王八蛋”,就颇为慷慨就义般跳了。
颜灼若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虽然站在花重锦的角度看来也不过是嘴角轻扬又迅速的放下,但这一幕藏在司寇的银鱼白斗篷下,在颜灼若那么一张脸上,莫名变得难得可贵。
“跟上,小心。”颜灼若转瞬即逝的笑意被小心谨慎替代,他对身后人招呼一声,率先跳了下去。
其他人紧跟其后,花重锦垫底,穿梭在一片黑暗中,各人各用法子来控制平衡,来缓解飞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四周泥土味很重,尘土飞扬,令人窒息。
所幸看似无尽的底,很快就到了头。
从裂缝里落出来那一刻,周遭陡然变亮,尽管光线不大,但一时半会依旧很是晃眼。
这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隧洞,四周由坚硬黢黑的岩石搭建而成,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根笔直、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棒子,棒子约莫两个成人高,却似小儿手臂一般细。
两侧岩石上零星点着几个无料自燃的火炬,橙黄的光模糊的照出了一条曲折幽邃的路。
“玉虎杖?”钟扬凑过去仔细瞧。
“别!”颜灼若一把扯住他,然而钟扬被他喊得一个激灵,赶忙收脚,然而最后还是碰到了脚下一条沥青画的线上。
一条无形的灵痕倏地从乌黑的沥青中爬出来,锋利无比直向上冲。
玉虎杖当即被解开封印,由上而下瞬间放出滋滋作响的光电,与相邻两杖一起放出的电流交织在一起,然后一生二,二生三,直到顺着迂回的通道将所有玉虎杖都唤醒,结成一个个带着低声雷鸣的牢笼。
橙黄的火光在白亮的雷电之前,瞬间被压得溃不成军,明晃晃的光侵蚀着隧洞里的每个角落,让它原本真实的模样,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空旷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很多眼神阴鸷,面目可怖的东西。
他们似人似兽,衣衫褴褛,蜷缩着身子,被困在玉虎杖围起来的一方土地钟。
他们睁着一只两只甚至是好多只眼睛幽幽地看着这群闯入者,眼神里有的麻木呆滞,有的凶狠恶毒,还有的轻浮暧昧——种种意味不明。
他们的目光穿梭交错,最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妖兽们心照不宣地收敛神情,眼睛里又同时多出一份恐惧。
“抱歉…我是不是闯祸了…”钟扬靠在颜灼若身边,看到因自己的冒失而大变的场景,心里生出一丝窘迫。
“没有,”颜灼若声音平淡,算是给了钟扬一个安慰,颜灼若同他解释道:“九司堂的玉虎杖就是从妖族来的,效果都差不多。”
玉虎杖两个或两个以上,能产生感应,在外来灵力的刺激下,能聚力产生威力极大的雷电。
九司堂成立之初,当时的妖王赠了七根玉虎杖搭建了一个用作雷刑的玉虎台,而妖族千百年来,也一直用玉虎杖作为牢笼囚禁有罪的妖兽。
“他们会跑出来吗?”陈简行看着一个个空落落的地方,地上暗红色的陈年血迹上,又添上了与之格格不入的鲜血,但鲜血的主人此刻却不在他该在的位置。
以前不会,但如今…说不准…
没人回答他,也无需再回答,所以人都默不作声全身戒备地盯着前方朝他们小心靠近的东西…
一大群凶神恶煞,眼神猩红,充斥着血腥味的怪物给了陈简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