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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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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浅色的眸子平时总是清冷、不屑、高高在上,唯独对他寄予了世间一切丰富的色彩,包括这次也是为他独一无二的神情。

姑娘眼中映出那只血肉迷糊白骨森森的右手,慌乱让她木讷,纤细雪白的手机械式擡了起来,想要去碰,那人却突然把手背到身后。

“谁叫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回去!”

“先生,你的手在流血…”仇旻语气平静得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一眼不眨地盯着林己鸣发抖的手臂,血淋林的白骨,没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过,只觉得风吹得眼睛冷冷的,疼得很。

“小姐,我和你说过不要跟着我,否则遇到了危险,我无法和家主交代。”林己鸣咬着牙,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拿出了毕生的耐心,尽量换成了平静的口气:“阿旻,今日就当没看见,赶紧离开这,算先生求你。”

仇旻双眼发红瞪着林己鸣,眼前人额前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但面目依旧是一股温润谦逊的君子气,她心里冒出可怕的想法让她全身发冷,她喃喃道:“为了…林夫人…是吗?”

仇旻嗓子被撕开一般抽痛起来,疼得她发不出声音,一丝血腥味涌上来。

林己鸣垂眸不答话,现在实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的阵法还没完成,他糊弄不过她,于是擡掌出其不意将人打晕了。

林己鸣将仇旻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又套了一个结界保护她。

小丫头缠着他好多年了,他一直都知道她对他自以为是的喜欢,但是在林己鸣看来,仇旻只是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一个用嚣张跋扈来掩饰孤独和渴望的小丫头。

她自以为是的喜欢,只是青涩单纯的依赖,不是爱恋——小丫头今后会长大的。

林己鸣把视线从仇旻身上移开,然后便拖着他的血手继续完成他的阵法。

·

“忍不了你们一个两个,你上回没被她骂够?最后一次啊,我警告你。”仇珞山一边牵着妹妹的手走在一片结了冰的乱石堆中走,一边忍不住骂。

“她今早鬼鬼祟祟出门,一定没好事!我去她抓个现行,她就是骂我也不占理!”仇千渡撇撇嘴,仔细看着脚下的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狗啃泥。

仇珞山白眼翻到天上去,在他看来,两个人都是作的,仇旻喜欢先生,爱跟着,倒是能解释,但仇家姐妹的关系从仇千渡生出来那一刻就注定不得和谐,他实在想不通仇千渡对仇旻执着的“跟踪”算什么意思。

“哼哼,反正现在人又丢了,我顶多陪你瞎跑一个时辰,再晚你就和我回家,荒山野岭,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仇千渡哼了一声没说话,她掏出一个精致的金色香囊,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在空中一扬,粉末很快随风而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仇千渡细细嗅了嗅,在闻到了极淡花香的地方,擡手一指,指挥道:“那边。”

仇珞山无法,只好被她拉着走,嘴里不耐烦地说着:“慢点慢点,要摔了。”

仇千渡显然不甚在意,欢快地在雪地上留下一路脚印。

两人在目及之处皆是银装的雪山不知道逛了多久,最后仇千渡脚也走累了,在一边嗷嗷喊痛。

仇珞山恨铁不成钢,矮身将她背起,恶狠狠地踏着步子往回走,再也不听她狡辩,骂骂咧咧最后嘴也累了。

他背上背的的哪里是妹妹,明明是前几世造下的孽。

但他继而走了许久,终是没有找到来时的路。

虽说川云山,方圆百里内百里外,所见之景除了白雪青石就只有头顶翠蓝的苍穹和浓白的云,看似都是一副模样,但每个地方终归是不同的。

纵使旦月族与川云山离得远,他们没来过几回,但有药物寻路,他们还不至于走丢。

感觉到哥哥停下步子,仇千渡蔫耷耷地擡起搭在他肩头的脑袋,从瞌睡中勉强打起精神问:“嗯?找着了?”

“走丢了。”仇珞山老实说。

“啊?旦月族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找不到路,你是不是不想背我了?”

“我确实不想背你,”仇珞山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诚实地将仇千渡往自己身上重新提了提:“不过回去的路就是找不到,看这块地方,我们之前走过两遍。”

尽管地上没有脚印,但是仇珞山直觉感到不对。

“那怎么办?我们还走吗?不会要找个山洞凑合一天吧。”说着,仇千渡就软绵绵地趴在仇珞山身上。

“说什么梦话呢,这里不对劲,得尽快离开。”

仇珞山这回带着仇千渡往反方向走,心里暗暗记着走过的路,但奇怪的是没走一会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兜兜转转反反复复,愣是再没眼力见,也能看出他们中套了。

花重锦站在与他们四周相差无几的雪地中,面前一块法术枝棱的雾镜里映出这两兄妹来回兜圈的场景。

他脚下有一道很长的浅绿色灵痕,从眼前浑浊的黑雾之中流出,经过曲折几笔,又伸进了黑雾里。

地下暗波汹涌,四周八方的灵力都似被吸收进树干的水源一样缓缓汇集。

眼下这番模样,这两人或许待在迷阵中更安全,花重锦便也不再管他们,只是擡手放出几只雪白的小灵鸟,轻巧地飞去黑雾里为他探路。

他看不见雾里的情况,但随着小鸟的深入,一股强大的引力便通过灵鸟直接在他身上来汲取灵力了。

花重锦察觉到被强行剥夺灵力带来的不适,不得已收手,几只小灵鸟与主人断了联系,还来不及消散,眨眼已经被黑雾拉到地下,与其融合成一部分。

雾里有个吸取灵力的阵法,与那晚在万圣宗碰上的不一样,这回的显然规矩很多,它没有铺天盖地的鬼手放肆,但同样,这种在某人完全控制之下的状态,让阵法完善强了很多。

花重锦不敢贸然进去,他退后几步,看准合适的位置,然后,伸出两指飞快的在空中画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符。

这头符文的线条还在持续延长,那头的符文已经好似一条出笼的长蛇吐着惨白的信子将四周围了起来。

直到花重锦将整个符画完,惨白的符文已经密密麻麻的交织盘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惨淡的太阳高高挂着,落下微不足道的暖意不足以融化千年的寒雪。

周遭的白围住了中间的黑。

花重锦指间轻擦,屏息凝神,拿出常年应对各类事情的警惕,擡脚越过了那条浅绿的灵痕,进到黑雾中。

哪怕才刚刚踏进这一小步,那些雾便悄然无息的绕到他身后,断了他的退路。

眼前的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黑望不到边际,但并不浓稠。

花重锦能在黑雾里勉强看清周遭岩石的轮廓,和远方若影若现的山峦。

黑雾好似长了一些细微的触角,包裹着花重锦,抚摸他的全身,黏稠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花重锦这样一块全身都是精华的肥肉,自愿踏进虎口,风中好似有了欢快地叫嚣,但它们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始终不敢对花重锦放肆,只好忍者饥渴老老实实地从地下汲取灵力。

花重锦感到脚下的地方灵力不稳,输送灵力的山脉好似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只要时间再长一些,他们随时都能裂出一道没有鲜血的口子。

黑雾之中,还是迷阵。

林己鸣知道花重锦不好糊弄,但他除了用阵法拖延时间,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他的阵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吸取了很多灵力,怎么说法门也快打开了,只要再撑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他就能借法门回到过去,在过去与他的妻子相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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