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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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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灼若转头对花重锦说:“我说了我能拆,你只需停一会儿,等我一进去你再把门口封起来。”

尽管两人带着面具看不到彼此的神情,但这话莫名让花重锦想起那晚碧海边,少年人作死一般冲破他灵线的模样。

“我把你封在阵法中心,你能承受多久”花重锦反问,这法阵来自禁书,世间鲜少有人知道,虽然不排除有一些天才就是天生会拆阵……

“很快,最多不过一炷香,倒是你现在这法子,烧到天亮都不一定烧得干净。”说着颜灼若擡手抓住了花重锦流出符文的那只手的手腕,像是要强迫他停下一般。

寒风呼啸,颜灼若的手是冰冷的。

花重锦偏头和老头们商量将弟子带走,尽管后者不大情愿,但也心知神司不会危言耸听,为了众弟子的安全考虑,他们只留下几个这一届的“佼佼者”以备所需,其余人都撤离了。

颜灼若走到法阵前,擡手轻轻压了上去,他能感到里面那些东西势如破竹般的渴望,他在心里掂量会儿。

数把雪亮的短刀盘旋在他周身,他对花重锦示意,花重锦心里摸不准,他手中的符文一减少,就能感觉那群东西蠢蠢欲动。

惨白的火焰渐小,周围原本受制的鬼手突然挣扎起来,随着花重锦低沉的一声“开”,顿时法阵裂开一道口子,成千上万的鬼手疯狂向外蔓延,如饥似渴般将利爪伸向了众人,一时间红黑刺得晃眼。

然而更刺眼的是颜灼若那些短刀雪亮的气息,在法阵裂开的那一刻只见一股亮白的灵力猛地炸开,亮得人闭眼。

谁都没来得及看清颜灼若是怎么在那片混乱的白黑红里进到了地狱,不过下一刻,所有朝外扩展的鬼手灵痕突然改变了方向,在花重锦重新将法阵闭合前,全部涌了回去!

那势头之猛烈比初见花重锦纯粹的内力来得还要疯狂,那间木搭的小屋恐怕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压力,已经有了炸破的趋势。

仅仅透过已经被填满鬼手的方寸之门,根本难以窥见屋内的情况。

原本一片红黑可怖的画面,现在只剩下一片幽静的黑。

花重锦意识到事情不对,他极有规律地控制着减弱手中的符文,却毫无作用。

门口已经不需要他自焚内力的法阵了,那些怪物已经不把外面的猎物放在眼里了,甚至他们连花重锦的内力也不放在眼里了……

颜灼若干什么了!?

花重锦心里头拿不准,他甚至有些后悔把这么一个不可控制的人放进去。

他从小到大干什么事向来是独自完成,唯一与之协作过的是神界陛下,但陛下当年也不过是看他年纪小的份上在边上指点一二,主要解决问题的时候还是他来,他习惯了那种掌控局势,把一切压力都靠自己承担的解决方式。

现在颜灼若是个他把握不了的变数,自焚内力的法子虽蠢,但好在只是时间长点,能确保众人安全,而这小子这种献祭般的法子并没高明到哪去,而且万一稍有不慎……就能要命。

花重锦思索着,现在冲进去把这玩命的臭小子拽出来,然后再重新上法阵老牛拉破车的概率有多大,然后他却发现,连“冲进去”都是一大拦路虎。

花重锦擡手正打算画符,只听嘎吱一声,一边门倒了。

黑色如雾弥散在绛紫的夜里,显出颜灼若模糊修长的轮廓。

嘎吱声还在继续,寒风一阵吹来,那屋子肉眼可见的摇曳起来。

颜灼若低着头走到门口,本想擡手扶一把门,或许是见另一边倒了,秉持着有难同当的信念,在压力上来那一刻,这边的门也倒了。

这动静给颜灼若吓了一跳,他有些木讷地走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整片房屋倒塌的声音。

没有了黑红的鬼手,没有了这间倒霉阴沉的屋子,这里仿佛又回到了一个安静普通的夜晚,现在该说是黎明前夕了,一边绛紫的夜还没完全沉下去,另一边亟待钻出地平线的幽蓝已经“蓄势待发”。

颜灼若修长挺直的身子还披着那间宽大厚重的黑色披风,冰冷禁忌的司寇面具挡着了神情,乍一看他依旧给人一种冷漠不可触者的姿态,完全没有那种鏖战过后的疲惫。

从法阵裂开到如今一切都归于平静,在外人看来好似只在短短的一瞬间,毕竟那群留下来的弟子从最初目瞪口呆之后嘴一直都没有合拢过,时间轴在这片惊讶之中被拉得很长,以至于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生出来恍若隔世的错觉。

花重锦心中诧异,他知道颜灼若底子不错,但他也明白这阵法之复杂,后者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拆除,实在是令人意外。

“你怎么样?”花重锦见他走过来的步子缓重。

“没事,”颜灼若声音了带着倦怠:“解决了。”

“你用的什么法子?”

“一两句说不清,书上看的。”颜灼若不耐烦地随口打发了他的疑惑,擡头瞥见那些对他们一脸蠢样的万圣弟子,心里糟糕极了。

“你答应那群老头给个说法,我可没答应,”颜灼若向前一步,与他错肩而立,面具后闷沉的嗓音低低地传到花重锦耳边:“既然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我便走了。”

“慢着!”花重锦伸手扯住他的手臂,谁知颜灼若忍不住轻声嘶了一声,花重锦觉得掌心一片湿润,心里明白几分,立马松了手。

他正要问,谁知颜灼若立即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消失在将尽的夜色里,花重锦心头疑虑万千,没来及留住他,正考虑要不要追上去时,那几个弟子就朝他围了起来,以防再跑了一个。

花重锦无奈,望着那片消失的地方,幽蓝已经在天际擡了起来,他心里某个东西,也如灰沉天色在褪去夜色后一般,在一片清明中见朦胧若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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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宗地处开阳,往西北去,翻过川云山脉,再往北走能通碧海到神界,或是往西走便能直达魔界的于州。

于州地域不小,其中大半土地以一个十分恰当的狭长姿势挨着川云山脚。

于州有一个最靠近川云山的地方叫桑门,这里地方不大,地势也比其他地方高些,周围矮山多,算是将它三面围了起来。

这块地方气候极好,四季如春,站在高处看,目及之处除了错落有致的矮屋,多是油绿的茶田。

这个时辰,天刚破晓,天空湛蓝无瑕透彻纯澈,风轻柔地拂过路上两两三三早行人的蓑衣,为他们迎接新一天忙碌而充实的修行。

颜灼若刚踏入这片土地,那一股安谧清淡的茶香就让他绞痛的胸口得到一丝安慰。

他两眼一昏,顺势扶着身边一棵青葱大树才勉强没砸地上去,他擡手摘了面具,胸中一口瘀血顿时忍不住喷了出来,动作来得太快撕扯胸肺又是一顿酷刑。

颜灼若眉头拧紧,忍着身上火烧一般的疼,擡手颤颤拉开挡在胸前宽大的黑色披风,就一眼,只见银鱼白的司寇服被数十道极窄的口子染得一片惨红,血块凝结贴在身上,那滋味实在是难受,他现在连呼吸都是痛的。

当初万俟玥送他这把名唤“焰”的短刀,不过是给他拿手里玩玩,谁知这种东西看似幽寒,割出来的伤竟似火烧一般是绵长不断、炽热的疼。

颜灼若轻轻吸了几口气,直起身子,装作没事人一般朝着山上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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