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2)
事情怎么发展会成现在这样呢?
这场持久的争执,谁是胜利者?
许肃璨走后,许愿安呆坐在沙发,幼时和父母玩闹的各种画面不受抑制的在脑中翻涌。那些想起幼稚可笑的,柔软温和的,不可挽回的,此刻回忆起来都显得那么痛苦又沉闷,像是一团厚重的乌云,结结实实压在她的心口无法散去。
日暮降临,夕阳洒在窗边,一束光打进,透过半边身子,打在眼睛附近,最后落在掌心。许愿安收紧五指试图抓住,可无形的光影透过掌心转瞬即逝,难以为继。
窗外的余晖蛊惑人心,照映着的灿烂万物依旧流转,这个世界,从不会因谁的缺席而停止运转。
既然存在没有意义,既然存在找寻不到意义,那么日复一日的循环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便天黑,忽而有点头疼,可能是风吹的吧。
今天确实有点冷,许愿安想。
要去医院吗?
有些麻烦,万一只是睡眠不足呢?
毕竟最近总是失眠头痛。
想想还是算了,简单找两片布洛芬吃下。
过了一会头疼却愈加严重,药没用吗?还是吃多了产生抗药性?
意识到这点许愿安不禁有点烦躁,她望向窗外,寂静的黑夜早已将一切喧嚣吞噬,只剩几盏灯火在做无谓的坚持,摇摇欲坠。
她心头压着的乌云又降起细密又阴凉的雨来。
吃不尽的药物,经常性的头晕头疼,没有变化的一日三餐。每天早晨准时哭闹的小孩与大声训斥她们的父母,还有不管换了多少个心理医生她们那不变的令人厌恶的怜悯眼神。
如果都能消失就好,或者,自己消失。
许愿安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情绪波动都不正常,最近一段尤其是。治疗有用吗?或许吧,至少加重病情从来不是因为这些。
加重病情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母亲坚持不懈的维护父亲替他辩解,大概是难得回家后与父亲不可避免的争吵,大概是每个假日外面喧嚣笑闹的人群总把自己衬的像个孤家寡人。
无论如何自己总是在坚持,因为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不想周围人失望,因为不希望母亲一大把年纪还天天为了自己和父亲两人的争吵而自责难过。
因为不希望她收到关于自己更烂的消息。
可为什么,为什么呢!
母亲突然遭受的意外将她本就不太坚固的意志击的粉碎。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自己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那血淋淋的地面,凹陷溅血的汽车,喧闹讥笑的人群,发晕刺眼的黄色警戒线。警察的维护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救护车声,这些画面和声音都不停的在自己眼前来回闪现回荡!
还坚持吗?坚持的意义在哪呢?
打开桌下夹层,里面摆放着各式的药物。自己的睡眠一直不好,加之各种大病小病不断,自己也不会每次都能记得吃药,所以最不缺的就是药了。
心念一动,积攒已久的其中一罐已握在手中。
看着手上的药许愿安眸色渐深,五指收拢,缓缓握紧。
所有坏念头也在此刻涌上心头,杂乱的声响加剧,压抑的氛围变深,周围无形的鬼影摆弄着狰狞的嘴脸冲她尖笑,就连空气都在互相挤压着催促,让人喘不过气。
她咽下口水,几近神经式的快速扭头打量黑暗中的一切,四周嘈杂疯乱。
她开始构思方法的可行性。
自己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需要处理,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或亲戚,除了…
许愿安摇头笑了,自己真是病的不轻,在妄想什么。
总之,自己和父亲关系不好,梳理一通,并不会出现有人突然到访的意外。
按理来说,只要设置一条定时短信,自动发给父亲,到时他过来发现自己的时候,已经……
许愿安眼眸中微光闪烁,这对她来说反而是解脱,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总顾虑着妈妈,那个夹杂在父女之间煎熬的苦命人。
而现在没有,许愿安紧紧握着手中的药,她另一只手就按在药盖上,只需要轻轻一扭就可以转开。
屋内灯没开,唯一的光亮是许愿安手机上发出的,透过微弱的光,得以窥见她镇定到可怖的面部,幽暗的瞳孔中闪烁充斥着疯狂另类的渴望。
而在这一分一秒无限屈居于黑暗的压抑中,月光艰难的打进一束薄弱光线,那点光正好就照在了今天带回来的骨灰盒上。
月色与复古桃木相互呼应润色,光明到让人难以忽视。
许愿安紧紧盯着手机里设置好的定时短信,一阵挣扎,最终还是沉默着把药放下。犹豫好半晌,一字一字把手机里编辑好的内容删去。
简单的举动仿佛耗尽她一切活力,浑身紧绷着的神经又坍塌下来,颓丧忧郁的沉闷气息只消片刻便重新笼罩回这具枯涩躯壳。
母亲去世前唇边的蠕动还历历在目,虽听不见声,但她清楚的明白母亲想要表达的意思。
自从知道自己得抑郁症后就常年挂在嘴边的四个字。
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