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长恨（2/2）

上一次听见她消息还是她不久前率军击杀陆玄法，陈国境内一片欢腾，她却被这个消息吓了个胆战心惊。

她不敢将这些担心表现出来，陪着陈皝强颜欢笑，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的艰难──一女子在那刀光不认人的战场上，只会更难，更容易受伤，更容易……

她不敢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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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看完信中内容，面色却彻底沉了下来。

宫外的天光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暗了，黑黢黢的，野风呼啸，好似有什么魑魅魍魉在外疯叫。

萧晚素来温婉的眉眼霎时间变得尖利，陈皝居然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这置陈国江山、祖宗基业于何处？

……又置陈苏……于何处？

“殿下，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去昭明殿!”

昭明殿是陈皝的寝殿，高九丈，宫内燃千灯，雪纱糊窗，远远望去像是一团金卧在昏黑的穹顶之下。

暖黄色的烛火融融，陈皝窝在美人怀中，亲自抱着琵琶饮酒作乐，他实在是睡不着，每日只有在这些妃妾的轻声哄劝中才能睡上两个时辰。

“花开花落难长久──落红又归春寂中──”

寻欢作乐，还叹美景美人不长久。

“陛下……”冠人缓缓挪到陈皝身侧，“皇后殿下来了。”

“她？”殿内的琵琶声和美人嬉闹声霎时间停了，纷纷拘谨得很。

陈皝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眼中迷惑，“她，她来做什么？”

还未等到答复，殿门外就传来铿锵有力的话语，“妾身萧晚，为淮南御齐召广陵王殿下回朝述职一事，谏言陛下!”

陈皝被话怔在当场，这还是那个处处包容他、温婉贤淑的皇后么？

但旋即被更大的愤怒填满──谁给她的胆子，来质疑自己，妄议朝政!

陈芜的手……竟是都伸到自己后宫里来了吗？!那还有谁，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

“徐州……不是很太平。”两军相争，所带来的动荡不稳几乎是一定的。

“……的确。”萧约看着那封前方送来的塘报，卢鲤儿写着徐州粮草调度有失，百姓困苦于战乱，人乏于干戈。

粮草要先紧供着大军，百姓还时不时会被临时征调修筑工事，兵营驻扎，难免当中有几个纵容手下的将军，又总有几个仗着自己是军爷以为自己能执长缨的‘好男儿’。

萧约看着塘报，沉吟片刻，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很是严肃，“阿瑛，这徐州，不对劲。”

“此话怎讲？”

高瑛没成想，她原只当是下头动荡，民怨沸腾，但看萧约的表情，倒像是看穿了里头的另有隐情。

“这些年同他们绘制舆图，我看过不少风物志，当年……也途径过徐州。”萧约指了指这塘报上，“卢鲤儿同陆雁在一块，又年轻，想必看不出来，这些年阿瑛可有看过来自徐州的灾报？”

高瑛被她说得一愣，细细想来，还未等她回忆完，就被萧约给截断了，“没有。”

“自神凤六年至天统五年，徐州从未有过大灾荒，且年年都有富余。”

“如此富余的州郡，怎么可能忽然粮草供给不上？周围的安怀仓、兴宁仓，可都是大仓。”

“有人不想开仓放粮……”高瑛眼瞳阴阴，萧约牵着的手也越发紧了，忽然擡头，与萧约对视，二人异口同声，“他想官逼民反!”

将矛盾祸水东引，离间军心与民心，日后乘着机会，狠狠地给陆雁背后来上一刀。

如果齐国南下顺利，则又说是刁民不懂家国大义，军队治军不严，军纪散漫……总之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这世上总有人胆子大得很，盼着自己靠着两处站队就能够一飞冲天，草鸡变凤凰。

“哼……”高瑛轻轻摩挲着萧约指上的戒指，“这事情，好办，却也不好办。”

不过是个徐州，翻不了天，问题是，谁去办这件事？

卢鲤儿年轻且还要同陆雁坐镇军中，江柳在朝中撑着，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江楝早已经隐退，裴敛之……高瑛还打算他坐在洛阳能防着北方的高句丽。

“不如，让鸾儿试试？”萧约知道高瑛苦于没有很好的人选，“在朝中选个成熟稳重的老臣随同她，想来不至于有问题。”

这是个好主意，可惜谌儿年岁太小，不然高瑛恨不能也将她扔上去历练一番。

“……也好……”高瑛沉吟片刻，莞尔一笑，“裴团这个鸿胪寺卿，这些时日想来还挺清闲吧？”

萧约好笑地摇摇头，但顺着高瑛的话，“想来是挺清闲吧？”

星眸扑闪，案上烛花轻轻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