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第88章 口风（2/2）

歌女曾经在风月场，唤作菱娘，自小被卖进了那魔窟，连个正经名姓都没有。

但她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人了。

高瑛或许不知道那风月场的残忍，她却自小浸淫在那暗无天日的环境里，有染了病还未断气就被老鸨卷了席子拉去乱葬岗埋了的，有被一些客人活活玩弄致死的。

在她之前有个花魁，她为老鸨赚得了大把的金银财帛，却在染了急病奄奄一息时老鸨也不过多给了她一口薄棺。

她还记得那个姐姐在棺中奄奄一息地哀求救救她，慢点钉棺材。

菱娘怯怯地看着萧约，她艳羡她，她的家世、她的才气、她能如凤凰般翺翔在天空。

内中又忍不住痛恨这世间不公。

矛盾拉扯下，她选择压住那些阴暗。

“怎么来这了？是遇到什么烦难了？”

“回夫人的话，是谌儿想娘亲了。”这话说的憋屈又讽刺，她分明是她的孩儿，却只能叫另一个人娘亲。

但这已经是菱娘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了，她也心知肚明。

萧约听着亦有些不是滋味，将高谌交到弄云手中，示意她离远些，压低了声音：“你才是她的真娘亲。”

春风拂面，朗朗如月辉。

她真的太擅长将旁人的阴暗衬托，害人自惭形秽。

“......不如这样，我同陛下谏言，招你入殿内做我的侍女，不叫你与谌儿有分离之苦。”

菱娘低头，不敢说话。

萧约拍拍她的手臂，“安心，但有烦难，一切有我。”

“多谢夫人。”菱娘带上了轻微的哭腔。

“好了，我得回陛下那了，好好照顾谌儿。”

菱娘目送着萧约回身。

宫道早早点了灯，在黄昏不明晰的天光中，她瞧见萧约一过去，就被高瑛牵住了手，高瑛皱了皱眉，轻声细语，似在嗔怪。

萧约还是那般温柔婉约的模样，在她身侧说了什么，高瑛登时眉眼含笑，温情脉脉。

良辰美景，佳偶天成。

......

翌日太极殿，果真有言官因为高瑛昨日着女装，与萧夫人嬉闹一事给捅上了朝堂。

听闻这件事的大臣们其实心情相当复杂。

高瑛是个好皇帝，哪怕不是与她的叔叔们比，历朝历代的皇帝中，也当得起‘仁明’二字。

着女装的事情荒唐吗？荒唐，但并非没有先例，魏明帝曹叡和高瑛的二叔都有过这种行为。

可为何偏偏会是高瑛呢？

为什么会是这个在高家中难得不乱来的高瑛呢？

高瑛听着台下言官言辞恳切激烈，面上表情不显。她其实并不生气，身为国君当老成持重，她那般行为的确是出格了。

但当她听见言官们的言语愈发偏离，转而抨击萧约未能行劝谏之责，开始隐隐有将她抨击为褒姒之流的言论。

高瑛的脸色登时不好看了。

“朕不过就是着裙裳同内眷游玩谈笑，怎么到了卿的口中，到好似成了什么祸国殃民的大事。”高瑛不阴不阳地说道，“萧夫人这些年简拔学士入朝，兴复北地文风，种种举措，卿难道看不见吗？”

“她的这些贤明事迹，诸位爱卿觉得，该是个什么地位？”

......这是要立后？

言官当场呆怔，连带着众位大臣也傻在当场。

高瑛这口风转得未免太快了吧？

“陛下不可！”一人站了出来，顿首道，“萧夫人的确贤明，然她是梁国遗族，怎能——”

高瑛认得他，是杨盘的一个子侄辈。

“晋明帝的母妃还是鲜卑人呢。”高瑛粲然一笑，“朕还没说什么呢，杨爱卿，您急什么？”

她的确没有说是要立后，这种种都不过是让这些大臣猜出来的口风。

“好了，朕也乏了，若没有什么事，便退朝吧。”

高瑛扫了一眼殿内神色各异的官员，记了几个名字后，便转身回宫。

反对和惊愕的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团上，胸中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所谓梁国遗族不过是个托词，不过是世家想要延续自己家族的荣耀罢了。

高瑛把玩着手上的玉佩，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旋即吩咐李闼：“去透个口风，就说，要为谌儿选择侍读，请朝中都准备着。”

掌控朝中人心无外乎一张一弛，她既然想断了世家大族做外戚的路，自然也该给他们再指出一条路来。

高谌毕竟是她名义下唯一的孩子，当大臣们站定了高谌，这些人自然不会再希望有人给高瑛后宫塞人。

李闼领命，但又被高瑛叫住，“慢着......还是待我同贞卿商议了再说。”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