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第65章 玉真（2/2）

高瑛道理都明白，她还是担心。于是她选择于宫外不远处开辟一处新学馆，令太学诸生暂来新处。

反正抄了不少寺庙，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重新修葺一下，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嗯，我也是听清河王说的。”高瑛头也不擡，鲜红的朱批落在折子上。宗室寥落，她必须试着扶持起来，是以同高冲、高琮多有委任。

“......清河王举止荒疏，形容无状，陛下当少记这些浑话才是。”

朱笔顿住，高瑛一心二用，总归是有些懵的，但也察觉了些许不对——她不过是说起了最近洛阳趣闻，怎么就成了浑话？那高琮举止荒疏，但倒没敢这她面前言行不忌。

“怎么了？”见高瑛愣怔，萧约不由出声问道。

高瑛摇摇头，将心底那点异样丢开，“我以后少听就是。”

萧约抿唇，这话其实不当这样说的。她如今当真是仗着高瑛的‘宠爱’，愈发没了分寸。

“陛下，”正当萧约心中泛起计较时，李闼自外头进来，禀道，“突厥大王子黑铎突的人，想见您。”

“不见，就让裴团带着他们在洛阳边上转转。”

距离使节觐见还有七日，高瑛是铁了心要吊着突厥人。游玩、观赏等一切事宜均交予鸿胪寺，有礼有节，好吃好喝，但是见皇帝——等着宴会那日再说吧。而这些日子，对待黑铎突和突厥可汗的两拨人马，高瑛给的是一样的待遇。

这必会招致突厥可汗处的不满，找不到皇帝说事，裴团又是个泥鳅似的人，自然也就只能和黑铎突的人吵了。

越吵，他们的破绽就越容易暴露出来。

“齐国还是太弱了。”高瑛搁下笔，有些怅然，分裂突厥设想是很美好，但还是少不了和亲拉拢，“若能使其畏惧齐国，从此不敢南犯，该多好啊。何至于要女子前往苦寒之地，委身蛮夷。”

“陛下也知那是苦寒之地，当地的百姓靠着放牧为食，一旦年成不好，必会劫掠，非齐国不强，非刀兵可止，亦非和亲能阻拦。橘生淮南为橘，淮北为枳，人到了那地方，自只有那般才能活下来。”故而和亲，也只不过是注定要走的缓兵之计罢。

这观念不只是新鲜，萧家是晋以来衣冠南渡的大家族，自诩中原正统，连如今称霸北方的齐国都不大看得上，萧约却说得出这般见地，更没有直接地将突厥人斥为蛮夷。

高瑛忽而有些期待，她执起萧约的手：“七日后的宴会，朕要好好叫他们瞧瞧，我大齐的强盛，也让他们瞧瞧，昭仪的风范。”

......

益州，蜀郡。

夜半三更，宵禁时分。这本该是百姓安眠，风过柳梢，月照江头的时候。

“玉真娘娘下凡来，天上牵得红线埋。笃信搏得长生愿，不信落得江里踩——”带着浓郁蜀郡口音的男子声音拉长了声线，划破静谧的夜空，随着他唱念完这句歌谣，便听得梆子敲击，句读作止。

这声音惊起客栈中的旅人，那行脚人推开窗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个魂掉，吓得手一松，窗户落下险些夹了手。

楼上的动静似乎叫敲着梆子的人看见了，他明显顿了顿，但又继续着他的唱腔：“玉真娘娘下凡来，天上牵得红线埋。笃信搏得长生愿，不信落得江里踩——”

旅人将自己蒙头塞进被子里，死命地咬住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祈祷着那些人不会找上他。

他方才瞧见，那敲梆子的是个领头的，着白衣，戴面具，身后还跟着上百名身穿白衣、头裹青巾子的人。

旅人走南闯北也算是有见识的人物，他赫然发现那敲梆子用的东西......是人骨！而那领头人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各自打出一张旗帜——那也是用人皮描画充作，上书四个大字“玉真下凡”。

正当他想着，忽而听见楼下木门板叫人移开，响起的声音却叫他熟悉，没记错的话，是今早上招呼他的店家。

“穆提哥哥，今天来的都是坐山人，只有乙号二房，来了个生羊。听说穆提哥哥正好缺了法器，不如用他的，年纪不大，还算合适。”

昏暗中，旅人瞳孔赫然锁紧，他固然听不懂那些黑话，但乙号二房......正是他住的这间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