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根这家人（九十二）（2/2）

不少街道会挂起红灯笼、中国结，商铺门口贴着春联、福字，红色的元素点缀着冷清的街道，透着浓浓的年味。

如果城市允许，可能会听到零星的鞭炮声、看到远处的烟花，给安静的街道添了点动态的热闹，也像是在为新年倒计时。

年三十的下午三时许，既不像平时那样喧嚣，又因为节日的装饰和人们心中的期盼，显得格外有仪式感。

车子很快就出了城，这时，赵聪的手机响了，李丽帮助赵聪打开接听，那头传来赵燕的声音，赵聪说，什么事情？赵燕说，爸妈问你，晚上去李丽姐家饭店吃饭，需要带些什么？赵聪看着李丽，意思可有什么讲究？李丽没有听到赵燕问她哥哥什么，也不好说话。赵聪看李丽没有反应，就跟赵燕说，等等我打给你。挂了电话，赵聪问李丽，赵燕打电话来，是爸妈叫她打的，主要问问年夜饭在一起团聚，可要带些什么，有没有什么规矩？李丽说，那有什么规矩啊，你打通赵燕的电话我给她说，赵聪说，总不能让爸妈她们空着手来吧。李丽说，那这样吧，带一箱古井贡酒，再买两瓶红酒和水果、糖块之类的食品，可以了吧。赵聪说，哎，这样就对了，爸妈过来吃饭，心里也踏实点。赵聪打电话给赵燕，把要准备的物品说了一遍。赵燕听后说，好嘞，我这就出去购买，并问哥哥什么时候能到家？赵聪看着李丽，李丽说，你告诉赵燕大约五点半吧。

年三十的省道上，那股子空旷劲儿，比现在城市街道更甚。柏油路面被岁月磨得有些斑驳，偶尔有坑洼处积着昨天的水雪，映着灰蒙蒙的天。来往的车是真少，半天才能看见一辆解放牌卡车慢吞吞驶过，车斗里或许还堆着些没送完的年货，司机师傅大概是急着赶在天黑前回村，喇叭按得又响又急，声音在空旷的路上能传出去老远。

更多时候，路上只有零星的自行车，骑车人裹着臃肿的棉袄，后座绑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蹬得呼哧带喘，都是往家赶的。路两旁的白杨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风一吹就“呜呜”地响，衬得这路更静了。偶尔有村庄的炊烟从远处飘过来，混着隐约的鞭炮声，才让人想起这日子的特殊，大家伙儿都窝在家里包饺子、炸丸子呢，谁还会在这省道上耗着。

大约五点多了，太阳已经斜斜地挂在西边，把最后一点暖融融的光透过车窗斜斜地泼进来。

光线不烈，带着点橘黄的调子，落在方向盘上，在仪表盘的塑料壳上漫开一层柔和的光晕。偶尔有路边的树影从光里掠过，在座椅上投下短短长长的影子，晃一晃，又随着车子往前开，被甩在身后。

李丽按下车载音响键，里面传出春晚前奏的歌，混着发动机轻微的嗡鸣，这缕余晖就像个安静的伴儿，跟着赶路的人一起，往家的方向挪。远处村庄的烟囱已经升起了烟，阳光也渐渐淡下去，可落在身上那点温度，倒让人心里更急了，再快点，就能赶在天黑透前，和屋里的灯光撞个满怀。 与李丽预想的一样，正好五点半，车子进县城了。李丽说，把我放到饭店，你开车去接爸妈和赵燕。赵聪说，几点过来？李丽瞪了赵聪一眼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回去接爸妈再到饭店，最快也需要半个小时吧。赵聪说，我知道了。

李丽下车进了饭店，看到妈妈正在大厅和水会计说话呢。李丽走到妈妈身边说，年夜饭都准备好了吧？妈妈说，按照你的要求，都准备好了，等会你上去看看。李丽说，爸爸呢？妈妈说，我打电话催过几次了，现在往饭店来了，应该快到了。李丽又问小哥呢？妈妈说，在888包厢呢。李丽说，晚上喝茅台吧，再准备两瓶好点的红酒，另外，瓜子糖块水果都准备了吧。水会计说，都按照你说的一项一项准备的。妈妈说，走上去看看。这时，爸爸来了，李丽搀扶着爸爸说，又打牌了吧，一身的烟味，您要注意身体，说着，李根又咳嗽了两声。爸爸说，老毛病了，妈妈说，我们都上楼吧。李丽跟水会计说，马上赵聪一家人过来，你让她们直接上楼吧。李丽和爸妈来到了888包厢，看到茶几蒙上了红绸子，上面摆满了水果、瓜子和糖块，餐桌上也摆上白酒、红酒和饮料。

李丽问妈妈，姑姑一家人怎么还没有到。妈妈说，你打电话催催。李丽拨通了姑父电话，姑父说，马上就到，在街上买东西呢！李丽又打电话给赵聪，李丽问，你们来了没有？赵聪说，马上就到饭店楼下了。李丽说，今天晚上就没有请你叔叔一家人了，明天上午如果到你家吃饭，你请赵鹏叔叔吧。赵聪说，我懂得。李丽挂了电话，包厢门被推开了，一看是姑父一家几口到了，李丽跟姑姑、姑父和闫涛哥、康丽嫂嫂打了招呼，李明一边倒茶水，一边敬香烟。这时，赵聪先进了包厢跟李丽说，我爸妈来了，李丽立即到走廊上迎接赵叔叔和陶阿姨，还有赵燕妹妹，并让小哥接过她们一家带来的酒和水果等。李丽跟姑姑、姑父介绍了赵聪父母和赵燕。闫涛表哥认识赵聪和赵燕，上次爸爸住院时，赵聪的父母来探望时，也见过了。妈妈程芳安排赵聪父母亲到沙发上坐，康丽送上茶水，赵燕说，茶水我来倒吧，康丽说，你们是贵客。李丽说，嫂嫂，我和赵燕妹妹都是一家人，她小些，搞点服务是可以的，哪里来的贵客啊。赵燕说，还是我李姐姐讲的对。爸爸问李丽，人都到齐了吧?李丽问妈妈，没有其他人了吧。妈妈说，到齐了。李丽和赵聪商量了一下说，那这样吧，我来安排坐吧，今天是年三十，我们几家聚在一起，请姑父坐主位，说着，李丽扶着姑父闫峰坐下，李丽安排赵叔叔坐在主位的右边，让陶阿姨跟着赵叔叔坐，李丽叫姑姑坐在姑父的左边，爸妈随着姑姑坐。李丽说，几位长辈安排好了，我们兄弟姐妹们按照年龄坐吧，闫涛哥最大，就随陶阿坐吧。闫涛说，让赵燕坐到她妈妈身边吧。赵燕说，我最小，我负责斟酒。李丽说，可以的，今晚酒司令就是赵燕妹妹的了。李丽安排大家坐好后，让服务员开始起菜。李丽看了一眼赵聪说，各位长辈，各位兄长、姐妹，我先说两句：今晚的年夜团圆饭，是我个人提议，经与赵聪商量共同决定的，如果说有什么考虑的不周或存在诸多不符礼数的地方，一切责任在我，与赵聪没有关系。赵聪说，这是我们俩商量后决定的，怎么能说与我没有关系呢。李丽继续说，我想借年夜饭之机，和赵聪把婚订了。因为，平时真的没有时间，其实，我们俩也想找个时间，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见证我们订婚的喜庆场面，可我们俩的工作性质不允许，所以，今天既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也是我和赵聪订婚的日子。这时，赵聪示意赵燕把订婚戒指拿来。赵燕快速拿来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哥哥赵聪，赵聪打开盒子，取出一枚戒指，单腿下跪，向李丽求婚，李丽一把拉起赵聪说，我们不兴这个，没有那么多讲究，一切在心。赵聪慢慢站起来，将戒指戴在李丽左手的无名指上，这时，赵燕带头鼓起掌来，大家也都鼓掌庆贺。赵燕伸着头悄悄跟李丽说，嫂嫂好！李丽说，去！去！叫姐姐。赵燕说，我听姐姐的，就喊一声，李姐姐好。李丽说，订婚仪式已完，

姑父闫峰说，今晚是除夕，又是李丽与赵聪的订婚日子，十分期待李丽和赵聪，早日步入婚姻殿堂，佳偶天成。也祝福大家春节快乐。我提议，我们大家共同干杯！这时，饭店外面鞭炮齐鸣，一枚枚烟花直冲云霄，整个县城的夜空如同白昼一般。康丽嫂嫂要继续斟酒，李丽说，嫂嫂，您坐好了，今晚酒司令是我本人。赵燕说，李姐姐，你说让我当司令的，李丽说，妹妹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倒酒呢。赵聪说，李丽此言差矣，你妹妹怎么是客人呢？李丽说，相对我来说，赵燕妹妹就是客人，当然，如果妹妹自己认为不是客人，那我只好交权了。赵燕说，姐姐我可不是要权哦，我是要服务的权。李丽说，那好吧，这个权利就交给你了，你要把大家服务好，否则，就是失职。赵燕说，姐姐您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几位老人，看到孩子们相处的如此融洽，非常的开心。赵燕拿着酒瓶，首先从姑父那里开始倒酒，然后一右一左倒下去，李丽看着，很是满意。李丽跟赵聪说，我们俩一起敬酒吧。赵聪说，我听你的。李丽说，那好，端起酒杯，先从姑姑、姑父敬起，然后敬赵聪父母，赵聪说，李丽，你错了，先敬李叔叔和程阿姨才是。李丽说，你说过听我的，怎么啦，刚刚订了婚就不听啦。赵聪说，好！好！好！我听你的。赵聪父母怕为难两个孩子，就提议说，我们两家一起喝吧！程芳和李根都说，行吧，我们共同喝吧。李丽和赵聪说，敬爸爸、妈妈一杯。

年夜饭很快就结束了，年轻人要去打牌赌钱，老年人要回家看春晚，孩子们在父母的指导下，忙着拜年，收压岁钱。

李丽送走了赵聪一家人后，陪着父母及姑姑、姑父喝着茶、吃着瓜子、叙着话。姑父跟李丽说，你和赵聪订婚是不是太简单了？李丽说，作为厅级干部，订婚、结婚越简单越好，以防落人口实。元旦我和赵聪参加夏颖订婚仪式，也就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连订婚戒指都是后来才买的。姑父说，也许你做的是对的，作为我们党的高级干部，对自己的生活要求严格没有错，也希望你一直保持下去。妈妈程芳说，丽丽是我们家的骄傲，但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李丽说，姑姑、姑父，爸妈你们都上年纪了，更应该保养身体。姑父闫峰话锋已转说，听讲县长年龄到了，要去人大，市里要派县长来，李丽你可知道？李丽说，新县长叫罗一平，原来是市政府的常务副秘书长。姑父说，你认识他，熟悉吗？李丽说，姑父可有什么事情啊？姑父说，我有几个朋友承包了县道几条路的修复工程，目前，还未完工，整个工程按照序时进度，政府只拨给了百分之三十的工程款，大家担心，如果县长换了，新县长可会认账。李丽说，承包工程应该有合同吧，按合同办事不就行了吗。姑父说，李丽啊，你不了解地方情况，等将来你当上地方封疆大吏，就明白了，难啊。

李丽说，姑父您是否也参股了？姑父笑了笑说，你这丫头啊，什么都瞒不过你。姑姑说，李丽啊，这回你可要帮帮你姑父，家里的几个积蓄都让你姑父拿去了，还借了好多钱呢。李丽悄悄跟姑姑、姑父说，如果你们的工程验收合格，且政府早有预算，仅仅因为换了县长，使得你们担心尾款问题，那你们就放心吧！姑父说，到时候如有问题，政府拖着不拨款，我可就找你了。李丽说，这样吧，春节过后一上班，罗县长就要来我们县报到了，我安排时间请他过来坐坐，您参加一下。

姑父说，他一来上班，你就能请动他？李丽说，这您就不要管了。

妈妈说，李丽，你是否早就认识罗县长？李丽说，妈妈，你们就放心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妈妈又叮嘱李丽，你姑父家的事情，你一定要帮，且要帮到位。李丽看着姑姑、姑夫说，罗一平能够当上县长，我也有一份小小的功劳，这下你们都明白了吧。姑父闫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这时，爸爸说，时间也不早了，回家看春晚吧。

李丽陪着爸妈和姑姑、姑父出了饭店大厅，这时，赵聪开车过来了。李丽说，你把姑姑、姑父送回家，我在家等你。赵聪说，好的。便安排姑姑和姑父上了车，赵聪和李叔叔、程阿姨摆了摆手说，那我们先走了，不一会儿，汽车便消失在除夕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