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2/2）

死人，地上全是尸体。

他直奔露华殿，不见人，一间间屋子找过去，却在产房床榻上看到一团血迹，似乎是妇人生产后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清理，帘帐旁的稳婆歪歪扭扭倒着，眼睛嘴巴死不瞑目张大。

他踉跄了下脚步，脑子一片嗡鸣。

她出事了……

这个念头压得他心口几乎喘不过气。

宋涛在这时进来，见到裴玄的身影直接跪下哭出声，“王，您终于回来了，夫人她产下小皇子，可吴国的人要来抢孩子……夫人为了引开杀手，被山洪冲走，只留下了这只鞋……”

宋涛捧着一只满是污泥的鞋奉上，鞋上坠着的珍珠脱了线，一碰就滚落，四处散落。

裴玄颤抖着握住那只鞋，脸色吓人，险些站不住脚。吓得卫松等人忙上前扶人，他推开卫松，压抑着情绪咬牙道：“找人，死要见尸。”

大雨下到临近傍晚才停歇，阴云散去，天际乍泄日光，一白一棕的两匹马慢悠悠行走山路。

“公子，前面有石头挡道过不去了。”小九转头对身后人说道。

慢了两步的白马上前与棕马并驱，坐于马上的人一身浅蓝布袍，头戴玉冠，面容白皙俊秀。

“绕道吧。”宁远道眉眼淡淡说道。

“喏。”

二人正要调头，小九忽地惊呼，“公子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个死人。”

宁远道顺着小九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乱石之下确实压着一个人，似乎是个女子，梳着十字髻，侧趴着看不见脸。

宁远道蹙起眉头，不想多管闲事，奈何小九已经先一步下马将女子从淤泥中捞出。

“公子还有体温！”小九惊喜道。

宁远道本想训斥两句，不想小九将女子翻过身，那张脸赫然是李穗儿。

他惊了下，随即下马奔过去从小九手里抢过人。

“穗儿姑娘，你醒醒！”宁远道呼唤了两句，但都没有得到回应，李穗儿头上渗血，气若游丝，要赶紧得到救治才行。

“进城找医馆！”

宁远道当即抱起李穗儿往马背上放。

小九道：“不行啊公子，这里离城还有一段距离，晚了这姑娘怕是熬不住。刚好我大哥就住在附近的村落，知道哪里有赤脚大夫，先带人过去稳住伤情吧。 ”

宁远道不做犹豫，点头道：“好，你带路。”

待宁远道走后约莫一刻钟，廖青山也带人经过这边，一路挖过去，始终没找到人。

待到暮色彻底落下，火把亮彻整座山，所有能调动的人马都出动找李穗儿。

裴琅桦坐在马车里，看着孩子身上裹着的血衣不禁潸然泪下。许是刚吃饱，孩子哼哼唧唧，黑珍珠般的眼四处张望，小拳头时不时挥舞着。

“王上见过孩子了吗？”裴琅桦也是刚刚赶回来，还不知晓具体来龙去脉，只知穗儿出事，到现在都没找到。

“还没有，王上他失了魂一样，孩子凑到眼前也跟看不见，如今恐怕没了主心骨，内心指不定怎么绝望。”柳嬷嬷说得伤心，情不自禁啜泣起来。

菊香也跟着抹眼泪。

因为夫人他们才活下来，若是夫人真不在了，不敢想象王会变成什么样，现在约莫快到崩溃的边缘。

雨又落了下来，众人戴上斗笠继续冒雨找人，此山虽道路崎岖，山谷遍布，但不算大，花了约莫三个时辰便将整座山翻了个遍。

可越是这样，裴玄心中越无望，他徒手搬开一块块碎石，心中盘旋的恐慌逐渐放大。

“穗儿，你在哪儿，别藏了好不好……”他声音发颤，含着绝望的悲意，他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祈求着，可老天始终不愿意垂怜他这一次。

直到他找到一具被巨石压烂的尸体，内心的防线彻底决堤，那尸体不是李穗儿，可要是下一次挖出来的就是李穗儿呢……

他不敢想。

“王，廖大人抓到组织这次刺杀的人了。”宋涛走过来，小声说道。

裴玄停止了动作，僵直地擡头，黑眸压抑着疯狂，木着声道：“带上来。”

很快，身后传来脚步，廖青山携手下押上来五个人。

卫松随意瞥了眼，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阿七？！”

再见他一身吴国杀手打扮，已然惊震到失语。

阿七竟然投奔吴国了……

没等卫松再说话，一抹寒光闪过，阿七血溅当场，头颅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