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2/2）
曾大夫人居于高位之上，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蛾眉紧蹙，红唇抿成线，愤怒呼之欲出。东西两列各置四张桦木扶手椅，二房夫人尤氏端坐在东侧椅子里，四房夫人李氏坐于西侧。
谢牧庭站住脚步，行了礼笑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曾大夫人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谢牧庭笑笑不说话。
曾大夫人道：“坐吧。”
谢牧庭在椅子里坐下，接过侍女捧来的茶，抿了口笑道：“牧屏，沁芳，为何又惹母亲生气？还不赶紧认错！”
谢沁芳扭过身来，吸着鼻子小声啜泣，眼泪像断了线的小珍珠，一滴滴往下掉，声音软软绵绵道：“大哥，我没有错，曾善柔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我嫁不出去，还说我长得丑，不如太子妃漂亮。”
谢牧屏小声嘀咕道：“亏她说得出口，也不去照照铜镜。”
谢沁芳模样稚气，粉嫩的小脸哭得满脸红晕，双手怯怯地攥在一起，说不出的可怜。
曾大夫人恼怒道：“沁芳！若非你先挑衅善柔，她又何故口出恶言？还有你牧屏，竟敢与垚儿动手，他是你嫡亲的表哥！上门是客，你岂能动手打人！”
谢牧屏气得胸膛起伏，板着小脸道：“沁芳是我嫡亲的妹妹！谁也不许说她坏话！”
谢牧庭笑：“牧屏这性子倒是和父亲一模一样。”
尤二夫人满头珠翠，她垂首低笑，牵起清脆声响，“牧庭啊，亏你还笑得出来，你是长房嫡孙，这般娇纵弟妹，往后牧屏如何成气候？”
谢牧庭不欲与她争执，转而说道：“母亲，沁芳是您亲手教养出来的，从小性格柔软内敛，待家中兄弟姐妹均和善，在外名声也是极好，屡次三番与曾家姑娘起冲突，平白坏了沁芳的名声，若非必要，往后永昌侯府登门做客，还是莫要让沁芳作陪了吧。”
谢牧屏忙不叠点头，插嘴道：“曾善柔从前还把沁芳推下水，恐吓要划画她的脸。”
曾大夫人瞪他一眼道：“休要胡说！”
尤二夫人笑吟吟道：“今日避而不见，待他日善柔嫁过来，总是要日夜相对的，与其往后家宅不宁，不如眼下好好磨合磨合。”
谢牧庭抿了抿唇道：“既然知道家宅不宁，为何还要与永昌侯府结亲？”
“好了，牧庭，婚嫁之事轮不到你做主。”曾大夫人郁气道，“牧屏，你去祠堂罚跪一个时辰，沁芳，回房抄女诫一百遍。”
二人恹恹答应，慢吞吞站起身，各自去了。
曾大夫人瞥向尤二夫人，凉凉道：“热闹也看够了，弟妹该回去了吧。”
尤二夫人掩着嘴笑：“大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是碰巧经过，便进来坐坐，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
李四夫人苦笑着福了福腰：“妾身也告退。”
待众人离去，曾大夫人望向谢牧庭，蹙起眉道：“你回来得正好，今日闹了一场，你父亲与永昌侯去了书房说话，后来便一直没出来，你去看看吧。”
谢牧庭抱了抱拳，起身往后院去。
行至雅竹阁，谢坤身边的管事福禄满头是汗冲了过来，对谢牧庭道：“少爷您终于回来了，您赶紧去看看老爷吧，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肯出来，奴才在外听着似是在说胡话，事关永昌侯，咱们夫人是永昌侯府里出来的，奴才不敢擅作主张，只禀了夫人说是老爷心情不好。”
谢牧庭脚步匆匆往里走，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永昌侯携儿带女登门做客，顺势提了您与曾小姐的婚事，说是太后也看好这门亲事，只要老爷同意，两家一起去向太后请婚，让这桩婚事更体面些，永昌侯摆明了是拿太后要挟，老爷这性子您是知道的，撒起泼来不管不顾，碰巧沁芳小姐又与曾小姐起了龃龉，两家闹了一场，永昌侯便把咱们老爷叫去书房单独说话。”福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哽声道，“也不知怎么了，咱们老爷突然就魔怔了，躲在屋子里自言自语，就是不肯出来。”
谢牧庭行至书房门前，远远地便听见谢坤啼哭的声音。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错......”
谢牧庭推了一下门，却是没有推开，他一脚踹开门，却见谢坤蹲在罗汉床边上，扶着床脚瑟瑟发抖，见房门被打开，更是害怕地缩起了身体。
谢牧庭让福禄去守着，独自走进书房，又将门关上。
谢坤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双目通红道：“牧庭，牧庭怎么办，我闯祸了，我闯了滔天大祸，谢家被我连累，会不会满门抄斩？”
“父亲你清醒一点。”谢牧庭大步上前握住他的肩膀，“镇国公府有祖父在一日，必不会满门抄斩，你犯了什么错，你跟我说，别怕！”
谢坤嘴唇嗫嚅，终是说不出话来，眼神空洞望着谢牧庭，喃喃道：“我错了......我该死......我当日就该一头撞死......我一无是处......只会连累家人......”
谢牧庭抱住他的脑袋，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饶是犯了天大的错，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别怕，你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
谢坤逐渐恢复理智，他望着谢牧庭日渐成熟的五官，自言自语般说道：“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份欺君之罪，我不能连累你。”
“我去问永昌侯，看来他知道。”谢牧庭站起身，起身便往外走，谢坤惊愕不已，用力地拽住他的衣裳，惊呼道：“别去！”
他攀着谢牧庭的衣裳站起身，从后抱住他，心悸道：“不如你把曾善柔娶了吧。”
谢牧庭回头恶狠狠瞪他一眼，挣开他便走。
谢坤跌跌撞撞追出来，被门槛绊了一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直挺挺对着谢牧庭。
谢牧庭被他气笑了，连忙过来扶他。
谢坤坐在地上，揉着膝盖，哽咽说：“牧庭，我杀了一个人。”
“是谁？”谢牧庭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