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2/2)
沈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笑道:“是借不是拿,立了契书,每月还我二百七十两。”
“真真是小家子气。”北远侯点了五万两银票出来,递给沈容道,“这银子你拿去使,刚送出去六万,你手头怕是也没多少松快银子,你如今住在王府里,吃穿用度都是夫人的,外头都笑话你是赘婿,旁人笑也就罢了,别让安亲王也看轻了你。”
沈容哭笑不得,却也不矫情,接过银票收进衣袖里,随口问道:“哪家孝敬来的银子?”
“就是那钱永科,年前刚上任稻香州的督粮道,年后就送来了十万两孝敬银子。”北远侯把余下的银票摆在桌子上,呷了口茶道。
沈容面色微变,他忙把银票拿出来,还给北远侯,急声道:“舅父,这银子不能拿,赶紧叫钱永科送回去。”
北远侯哈哈笑道:“容儿,你果真是当官没多久,这胆子属实是小了些,银子你放心拿去用,这督粮道是肥差,朝堂上谁人不知?圣上心里也有数,这都是惯例了。”
“这些事只要不闹去御前,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但凡出事,定然要严惩。”沈容低声道,“这稻香州的督粮道一年能有多少油水银子,我身为林户院院史岂会不知?每年拢共也就二三十万两,他往您这送了十万两,自己手里又留了多少?如今还未到征粮季,谁家无端端送几十万孝敬到他手里?”
北远侯倒吸一口气,绷紧了心神道:“你是说,有人给他下套?”
“前脚送他银两,后脚再参他一本,也不无可能,这督粮道本就是快肥肉,钱永科初来乍到,对州县上的情况了解不深,趁着他还未坐稳,设计将他拉下马,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沈容劝道,“钱永科寒窗苦读几十载,若因此被革了官职,岂非可惜?”
北远侯阴沉着脸,长叹一声道:“无商不奸,无官不贪,谁人寒窗苦读是为了挣那几十两的月俸?你老爹清廉,自诩清流人家,还不是靠着老相爷在世时攒下的家业度日?若非老相爷前朝得圣宠,先帝在时多有厚赏,恐怕眼下连府里的奴才都吃不饱饭。”
沈容苦笑,人人都想建功立业,奔一个好前程,说到底或是为名,或是为利,朝堂上有几人是真正两袖清风,唯愿盛世太平?
北远侯把银子收起来,淡淡道:“钱永科这性子不谨慎,刚上任就敢巨贪,确实容易落人话柄,我今日就派人快马加鞭把银子给他送过去,盯着他原路退回,顺道看看是谁人要给他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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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北辰气了大半日,谢牧庭去了衙门深夜未回,他等得着急,正想出门亲自去找他,刚备好马车,便见谢牧庭与周家兄弟骑着马回来了。
赵北辰纳闷道:“怎么都回来了?”
谢牧庭将马绳交给客栈小厮,走近赵北辰道:“进去说吧。”
赵北辰见他面色如常,心里越发不痛快,琢磨着要如何惩治他。
赵北辰歪头看了眼周家兄弟,周日行神色淡然,周一善苦笑着挠了挠头。
待进了门,周日行放下一句“我去巡视”便跑了个没影,周一善追不上他,站在原地大喊道:“你怎么跑了?你给我回来!”
赵北辰在大堂里挑了张桌子坐下,屏退了其他人,只把谢牧庭和周一善留下。
赵北辰问道:“怎么灰头土脸回来了?坐吧。”他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周一善闷声道:“徐凛要查案,贾靖承要抓捕共犯,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犯人都被他们带去审问,天黑了也没轮上咱们,宾客的身份徐凛已经问过,给了一份名录,只是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实际如何还待审问后才知道。”
赵北辰从他手里接过竹纸,打开后细细看了一遍。
周一善心烦气躁道:“咱们此行带出来的人手不多,审监司不比其他七司,州县上没有单设官衔,其他刑部官员又使唤不动。”
赵北辰笑说:“我看你是理论不过徐凛,油滑不过贾靖承,挨了排揎又无处可排解。”
周一善憋屈噤声。
赵北辰心中有数,周日行沉闷寡言,谢牧庭笨嘴拙舌,周一善再伶俐也双拳难敌四手。
赵北辰道:“无妨,我今日也休息好了,明日跟你们去衙门长长见识,一善,你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周一善抱了抱拳,垂头丧气离开,还未走出几步,客栈门口响起一串马蹄声,随即便见守门侍卫跑进大堂,禀道:“殿下,太尉大人到了。”
赵北辰愣了半晌,旋即大笑起来,兴高采烈往外跑去,果不其然见到章之桥站在门外,穿一袭黑衣,风尘仆仆而来,几名刑部官员骑马跟在他身后。
章之桥翻身下马,扭头看见赵北辰身影,爽朗笑道:“北辰,恭喜恭喜,又是大功一件!”
赵北辰哈哈笑,扑到他背上去,拧着他的耳朵说道:“你这老家伙,这么好心来接我?”
章之桥扭头看着他笑:“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时候了,还要背?”
赵北辰环着他的脖子道:“别托大拿乔的,让你背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谢牧庭微微蹙起眉,阴沉着脸站去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