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中烧(2/2)
店家道:“驴是拉货的,不卖。”
孟留真道:“租给我也行。”
店家道:“不行。”
他一看就是外来人,不知底细。
哪里敢平白把驴给他。
孟留真见人家不愿意,越发心焦。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荷包,押在店家手心里。他没钱,钱是从竹楼里顺出来的。孟留真也不得礼义廉耻了,他定下心神,道:“你放心,我不是歹人。我家住宁城,坐船出游,不慎翻了水。人顺着飘到此处。我家人在找我。我得赶回去。等我回到家中,必有重谢。”
店家将信将疑望着他。
孟留真言辞恳切,再三央告,“你若不信,可以跟我一块回去。”
店家看在银子的份上,暂时没有将他扫地出门。此人衣袍虽然脏破,但看得出做工料子,一般人家穿不起这种绸缎。况且孟留真容貌不俗,确实像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店家犹豫再三,给他倒了一杯水,“你先喝口茶水吧。”
孟留真以为有戏,忙道:“我得赶快回家去。驴在这吗。”
店家道:“才去拉货,等会就回来。你先等一等。”
孟留真道:“好。”
店家回到后屋,朝小儿子耳语几句。小儿子闻言立即跑了出去。在村子里兜兜转转拐了几道弯。穿过窄巷,翻过断坡墙头,来到村寨深处一间茅屋。院外生长着一棵高大桂树,笸箩中晒着几样茶叶。小儿子敲了敲门。
“什么事?”一人开门。
“有个怪人。”
“官兵吗?”
“不知道,他要驴进城。”
“进来说吧。”
那人引他进门来。“五爷,小福来了。”
五爷从桂树下转过身来。
他手中握了把玉米粒,正在喂树枝上的鸟雀。
小福脆生生地喊道:“五爷。”
五爷回过头来,看着他,点点头。
方才门外的交谈他已经听见。五爷是这个村子的主事,有一定话语权。村里的风吹草动他都知道。小福也是走动惯的,见了他就道:“您说过,近日让大家都留心官兵,若有古怪的外来人,就告诉您。”
官兵尚且没有摸到这片地方来。
但五爷留了心眼,十分谨慎,道:“那人什么模样?”
小福道:“男的,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方才躲在后头偷看,看得也不仔细。想了想,又道:“他头发很短,乱七八糟的样子。”说着比划了一下长度。
五爷闻言,舒展的眉毛渐渐皱起来。
成年男子大多束发,没有留这么短的。除非是剃过头,新长出来就那么长。这个特征让他不假思索锁定了孟留真。毕竟山上官兵跟他有牵扯。五爷不敢疏忽大意,当即放下了玉米粒,离开院门。随从也跟紧他的步伐。
“带我过去看看。”
“诶!”小福立马为他领路。
到了店内,五爷透过花窗一看,孟留真正坐在店内,心神不宁的样子。他时不时东张西望,对周围环境非常警惕。如小福所言,他一头乱蓬蓬的短发,周身装束不伦不类的。外面袍子是一件碧青色绣云袍,两脚淤泥,像是从河边爬上来,又走了很远的路。衣裳被荆棘刮得一道道口子。落魄至极,一点少爷的款儿都没有。
连日不见,人成这个样子。
五爷有一点诧异。
店家来续茶水,劝他稍坐片刻。孟留真道谢,依然坐立难安。
五爷料想他是从某个地方跑出来的。
五爷一言不发绕到后屋。店家将儿子的话复述了一遍,大差不离。总之是这个人过于过于,怕跟官兵有牵扯。他们不敢贸然把驴给他,故而告知五爷。店家十分老实,连孟留真的二两银子并荷包都交了上去。
五爷一看见那荷包,非常眼熟,是姜雨的。
他略作思索,想起当日三姑奶奶说是断后,实际上怕是去擒孟留真。阿狗带着兄弟们安顿下来。唯独三姑奶奶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没有露面。如今看到孟留真这般光景,合理推想,他什么都明白了。孟留真是从三姑奶奶手里跑出来的。
“五爷,您看是怎么着?”
“这个人有问题。”五爷道。
“那,”店家拿不定主意,“您把他带走吗?”
“不用担心。”
五爷看了一眼随从,随从会意,从后屋出去。
五爷拍了拍小福的肩膀,道:“这是与你们不相干,旁人问起,只说没见过。”
小福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知道知道。”
五爷道:“好孩子。”
孟留真一个人坐了片刻。店家的驴迟迟没回来。他看着门外人来人往,心里冒虚汗。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如坐针毡,总觉得再耽误下去三姑奶奶就会追上来了。这里跟白石滩离得不远。正好店家从后头出来,他立马起身:“驴到了吗?”
“快了。”
店家敷衍了一句,径自去关上门板。
孟留真有一种不祥预感:“大白天,怎么就关门了呢?”
店家道:“今天劳累,想早些休息。”
孟留真心道不妙。
他硬着头皮,扶住那即将合上的门板。
“既如此,我去别家问问。”
一开一关的力度僵持住。孟留真钻出半个身子,要往外跑。店家拉住他袖子。孟留真发力甩开,店家失了手。门板掉了一扇。孟留真整个人扑出去,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他飞快爬起来,正要找准方向跑路。脖颈却挨了重重一击。
孟留真眼前一黑,倒了在地。
从头到脚套入麻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