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生怕死(2/2)
“拼个头破血流,他的人死光,我们的人也死光,有什么好处。只要年成不好,还会有人源源不断上山当土匪。咱们至少懂规矩,不抢穷人庄稼人。新人未必有咱们讲义气,那些连孩子都杀的杂碎把土匪名头全搞坏了。”
说到这,老大话锋一转,反问劈头盖脸砸过来。
“你跟他打,死伤惨重,打赢了又怎样?”
“争一口气。”姜雨道。
“命值钱还是气值钱?”
“人活一口气,”姜雨大言不惭,“当然气值钱。”
“这话没错,但你只能拿自己的命,去争你的气。”老大望着她,掷地有声道:“别人不行。”
姜雨顿了顿,没接茬。
“人在江山在。”
老大道:“他们来势汹汹,我们得避开锋芒。”
姜雨道领会到他的意图,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跑了吗?”
老大挑起眉毛,道:“不甘心?”
姜雨道:“自然不甘心。”
“那你一个人驻守吧,人我带走了。”老大冷笑起来,再不打算跟她说废话。道理掰开了讲清楚,她要钻牛角尖,犯蠢,怪不得别人。
老大说完后一走了之。
姜雨有几分傻眼。
她以为,至少老大会装个样子,先抵抗一番。等到力有不逮,再顺势撤退,保全实力。谁知这老泥鳅打都不打,直接奔着逃跑去的。官兵还没来,他就想要金蝉脱壳。姜雨年轻气盛,简直被这窝囊做派气笑了。
贪生怕死直说便是,扯那么多有的没的。
……
“回三姑奶奶,二爷四爷都撤了。”
“老大的人也撤了。”
“五爷的人还在等吩咐。”
不出两日,山里几乎搬空,人走茶凉。
土匪别的不中用,搬家逃跑比耗子还灵活。阿狗隔半天就要来回禀一次。姜雨听得荒唐。老大事先打了招呼。二爷四爷惜命,跟她不对付。一切有迹可循。但他们跑得如此迅猛还是令人十分意外的。
从前官兵剿匪,他们打一阵藏一阵。这座山丢了跑到那座山,能带走的财物全部带走,带不走的东西找山沟山洞就地掩埋,铺上草藤,做好记号。待到官兵退散,他们重新耗子出洞,把余粮挖出来,接着过日子。官兵就算攻占了老巢,也只是得到一堆空空的房屋梁柱。这些东西不值钱,山里全是树,就地取材还能盖无数间房子。
官兵不可能在山上驻守一辈子。
十天半个月,总有撤退一天。
一旦他们走了。
土匪将卷土重来。
几十年如此,匪患生生不息。
老大的生存路子虽然窝囊,但行之有效。二爷四爷都跟着他跑。
姜雨无话可说,她对这些人毫无期待,倒是好奇问了一句:“老五为什么不跑?”
阿狗道:“五爷走了,咱们会腹背受敌。”
五个头目,互为斗拱。缺一角,就多一分危险。五爷是怕她独木难支。
姜雨手底下只一百多个人。
阿狗道:“患难见真情,五爷是真心为您的。”
姜雨蹲在溪水边磨刀,刀锋磨得锃亮。
“大家都走了,”阿狗犹豫道:“我们自己守吗?”
“你怕了?”
“那倒不是,就是想问您一句准话,”阿狗道:“兄弟们都等着呢,您说守,我们就守。”
姜雨用布条擦拭刀锋。
眼前滑过锋利白光,映衬她双眸熠熠生辉。
阿狗就站在她后头。
一个小喽啰跑来,瞧着眼熟,是五爷的人。
“三姑奶奶好。”
姜雨转过身,刀立在身后。
阿狗问道:“五爷有什么话吗?”
喽啰道:“五爷说,他守着后山,叫三姑奶奶放心。”
姜雨道:“你们不退?”
喽啰道:“五爷说,不退。”
姜雨道:“为什么?”
喽啰道:“五爷说,三姑奶奶在,他就在。”
阿狗偷觑姜雨神情。姜雨别过脸去,攥刀的手指紧了紧。喽啰把话带到,功成身退。阿狗见人走远,以为三姑奶奶要说点什么。但姜雨什么也没说。独自提刀走上山间一条小路。背后滔滔溪水奔腾不绝,水声激荡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