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2/2)
沈忆安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他更好奇一点,沈忆安的武艺究竟强到何种地步,和在宁婉宫中与自己相撞之人对比呢?谁又更甚一筹?
所以,只有自己将她给拉扯进来,或许可以逼一逼她出手。
性命攸关之时,她总该不会再有所隐瞒。
沈忆安将自己面前区域的有用的药草全都搜罗起来,带的布袋已经装满了一半,她便又向前走了几步,顾行时所靠之树下,同样花草茂盛。
她随手拨开一片草丛,轻轻一瞥却有意外收获,一株看似普通,却带有强烈毒性的毒草,名为拒桑。
心中不由得一喜,她还记得沈吟江的一味新药正缺这种草药,眼下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当她正要触碰到那株草药,却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不要!”
沈忆安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十分不解地朝着开口之人看去:“顾大人这是怎么了?”
顾行时仍旧十分懒散地靠着树,但是眼睛却直直盯着地上那一株她刚准备摘取的,在一片杂草中显得格外不同的拒桑草。
“……这草,毒性很强。”他似乎花了一会儿时间稳定心神,才道。
“我知道,也正是因为毒性强,才需要它。”沈忆安说完,便将这株草药摘取收好,“顾大人方才是在担心我中毒?”
她似乎低低笑了一声:“可我是医者。”
话语轻轻飘进顾行时耳中,他肉眼可见地怔了一下,似乎从什么状态中脱离出来。
是啊,沈忆安是医者,草药是否有毒对方比自己更会辨别,何须他出言提醒?
只是在看到对方的手将要碰到那一株拒桑草时,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尚在幼时的一些画面,似乎也有女子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像是恶魔低语。
沈忆安总觉得今日的顾行时很是奇怪,似乎从两个人涉及到“世人对女子的看法”之后,他就有些不像在宫中那样自洽了,而且他方才开口之际,语气中除了担忧,还有一丝惊恐。说出的也不是“小心”或者“别碰”,而是“不要”。
忽然间,她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测:“莫非,顾大人体内毒素中的一种,便是这拒桑草?”
顾行时没有回答,却又看向沈忆安。
这种态度,放在沈忆安眼中就是默认了。
也难怪这人会如此紧张。
只是她不曾想到,原来顾行时对自己体内的毒已经了解到这般程度了么?
不过因为对方这一出,倒让她也倏地回忆起,自己也曾经领教过这拒桑草的毒性强烈。
那是她刚去到燕云山的第二年,其实从她上山后的每一日,沈吟江都会送来好几碗药,只交代让她一定喝个干净,从未强调过别的。但有一天,沈吟江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明显脸上都多了几分踌躇。
过了好一会儿沈吟江才开口:“忆安,今日这药有所不同,我加了一种名为拒桑的药草,这草毒性极强,因而入药效果也极好,只是服下之后会让人苦不堪言,不仅身体上会痛苦万分,还有心神也会百般受折磨,它会不断让人回忆起之前痛苦百倍的事情。”
她还记得,师父说到最后甚至有些于心不忍:“……让人产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也唯有这一次,师父没有让她全部将药喝干净,只是把药碗放在她房中的桌上,让她自行抉择。
年幼的舒棠盯着那黑乎乎的药看了好久,师父的话语一直回响在耳畔,出现最多的就是最后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望而生畏。
可是那句“入药效果也极好”又让她想拼死一搏。
毕竟,越早养好身体,她就能越早回家。
其实对于心神的折磨她是不害怕的,因为自己虽然缠绵病榻十年,可是亲人却从未放弃过她,永远宠着她护着她,将她当作一个易碎的珍宝那样,她除了对自己命不久矣而感到遗憾,并没有什么万分痛苦的事情。
只是对于身体上的折磨,她不清楚自己能否承受的住,更不知道自己这副刚有一些起色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犹豫了多久,只记得太阳落山的时候,她闭上眼,将面前入口就苦不堪言的药一饮而尽,然后静静等待着毒性的发作,像是等待判刑的囚徒。
……
沈忆安微微摇头,努力将自己从这一段痛苦的经历当中拉出,然后对顾行时道:“顾大人欣赏够景色了吗?我的药草已经采完了,可以下山了。”
顾行时却没动,只是看了看天色:“尚未到正午,沈姑娘何必着急?再说,方才你只顾着采药草,属实有些辜负这般美景了。”
沈忆安:“……”
她又不是真的来赏风景的,虽然眼下时机绝佳,但是自己想了想,青色瓷瓶并不适用于顾行时,这人曾被自己刺伤不轻,过了两日居然还能像是没事人一样,可见其定力足够强,想直接从他口中问话怕是不容易,倒不如退而求其次。
那就将人放倒搜搜身好了。
思及此,沈忆安便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退至一旁装作整理草药时迅速服下解药,将白色瓷瓶握在手中,又朝着顾行时那边走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忽闻不远处有马蹄声朝着这边而来,而且越来越近。
不出一会儿,勒马声就在不远处响起,旋即有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来:“这山看着不大,里面倒是别有洞天,五弟可真是让我好找。”
“哎呦,在晋元也不见你青睐哪家姑娘,怎么如今到了大宸,还愿意同姑娘家一起出来踏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