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2/2)
他“嗯”了声,听见门被推开,温倦迟走进来,很快床沿便陷下去一块。
“怎么了。”他瓮声瓮气地问。
“难受么?”
温倦迟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又试了下自己的,确定没发烧后他松了口气,问,“还想睡觉?”
南肆摇了下头,然后又摇了下。
他微微侧身,露出一半侧脸,看着温倦迟说,“没事。”
“嗯。”温倦迟拨了拨他在光下愈发柔软地头发,说,“起来喝点水。”
虽说没事,但南肆还是颇有些艰难地才撑坐起来,还没稳住就一阵头晕,他蹙了蹙眉,发懒地往温倦迟身上靠过去,下巴搁在他肩上。
温倦迟无奈笑道,“这要怎么喝。”
“看我。”
南肆摊开手,接过玻璃杯颠了颠重量,确定水不满后,他伸长手臂绕过温倦迟的脖颈,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杯沿送到唇边。
“这样。”他提了点力气,有些得意地笑了下。
温润的蜂蜜水流过沙哑的喉咙,晕眩感也随之逐渐消散。
南肆舒服地眯起眼,捏着杯子的力不自觉就泄了些,结果不一会杯沿一歪,水从唇角流下,一部分洇湿了小块黑色布料,一部分落在锁骨处,顺着流畅的线条滑入衣领。
“……”
南肆看着那道痕迹,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说,“我不是故意的。”
“看你?”温倦迟微微偏头,吐息洒在他隐约透着点红的耳朵。
“……怎么不穿衣服。”南肆问。
言下之意是你穿厚点就不会这样了。
他这么想着,就听温倦迟在他耳边轻声道,“嗯,我的错。”
“……”
——
“南哥你终于醒了。”林丘扒着沙发背,看着两位哥下楼,说,“唐明夜在点外卖,你们要吃什么吗?”
南肆捏着一边耳朵,似是随口道,“几点就吃饭。”
“快十二点了哥。”
林丘心想他南哥这醉得看来不清,看他捏着耳朵,还以为醉了后误伤哪了,5.2的眼睛一定,却见他南哥耳朵通红,被高领毛衣遮住的脖子也越发显得可疑。
他怎么记得,南哥就没穿过高领呢?
倒是……
“……”
林丘蹭地一下转过身。
听到快十二点,南肆这才回过些神,从沙发缝里拿起被遗忘的手机,摁亮后发现昨晚南宛女士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估计是知道自己放假了。
他跟温倦迟说了声,擡手戴上卫衣帽子出了门。
外面雪已经停了,甚至还出了太阳,偏冷淡的光洒在院里,薄雪上闪烁着柔软的光泽。
乍一看是个宁静的雪后,如果忽略风声的话。
南肆拢紧衣服,没再往外走,而是就近靠在门口的廊柱上,一手拨弄着木架上的多肉,一手给南菀女士拨通了电话。
“嘟嘟”声突兀地响在安静的院子里,过了将近半分钟,对面才接通,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听上去比前段时间状态好了很多。
“阿肆,放假了是吧?”南菀在那头问,她应该是在吃饭,嘈杂的背景音里间或夹杂着菜名。
南肆“嗯”了声,拿起一盆淡粉的多肉看了看,嘴上似是随意问,“还好么。”
“还行。”南菀说,“除夕前会回去的,等着我吧。”
“没事就行。”
南肆把多肉放回去,垂下的眼睫随着低到仿佛有些失落的话音颤了几下,帽檐遮住他大半的侧脸,只露出被冻得泛红的鼻尖和微抿着的唇。
电话那头南菀似是顿了下,像跟小时候的他说话一样,柔声道,“阿肆,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其实这已经算是南菀女士的一个习惯了。幼时生病之后,南菀担心他有什么事憋着不说,每次打电话最后都会问一句,偶尔听他声音不对还会多问几次,直到再憋不住。
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而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些什么,只是莫名地觉出些失落。
或许是外面太冷,他想。
他不说话,南宛便又说起了其他的,“最近和小迟相处的怎么样?”
“什么?”南肆一时被风吵了耳朵。
“小迟啊。”南菀打趣道,“听你这样我还以为你两吵架了呢。”
“……”南肆嘴角一抽,“我两是小孩吗还吵架。”
“不不。”南菀在电话那头直摇头,说,“现在小孩都直接打架,比起来你那时候算是很省心了。”
“……”南肆沉默片刻,突然低声问,“温倦迟租了多久。”
“还说你俩没吵架?”南菀怀疑道,“我好不容易把人找来的。你可别给我弄走了。”
“不是我要他走。”南肆几不可闻地说了句。只是他好几次悄悄瞧见温倦迟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眼神同两人第一次隔着小木门撞见时一样冰冷。
那个时候也接了电话么?南肆有时候会想。
直到今早,温倦迟不知道,他其实醒过,在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前一刻。
南菀隐约听见了些,回答道,“小迟一直租到了高考噢。”
“真的?”南肆心脏仿佛被牵了下。
“白纸黑字。”南菀肯定道,但下一秒还是柔声转了话头,“不过小迟是一个人来租房的,身份证上还差几个月才成年,这事成呢还是因为我急小迟也急,签的合同其实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
“那他也敢签。”南肆扯着卫衣绳子说。
“我又不是骗子!”南菀笑骂一声后正色道,“所以虽然合同上写租到高考,但如果他要走,也是可以走的。”
“随时都行?”
“小迟又不是卖身,当然随时都行。”
“……真卖身就好了。”南肆嘀咕道。
“什么?”
“没、没什么。”
南肆摸了摸鼻子,听见南菀最后说,“阿肆啊,想知道就去问,想把人留住就去留。”
“阿肆不是从小什么都敢吗?”
“……”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