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2/2)
闻言南肆愣了下,一扫两人间的距离,尚且还有些近的空间,便没多想什么,依言往他的方向迈了一小步。
这一迈,就是近无可近,除了直接扑上去。
“这下可以了。”南肆揣着兜,虽然表情淡淡,但此情此景就像是校霸在欺负强迫好学生,还是校草级别的好学生,片刻,校霸语气平直,冲着校草道,“交代吧。”
“……”
这几天下来,温倦迟有想过到底要不要告诉南肆。之前瞒着是希望他不为这件事烦扰,自己也当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看来,好像忘记本身已经让他产生了很大的不安。
索性就告诉吧,剩下的自己也可以处理。
想通这点,温倦迟缓缓开口:“那晚停电了。”
停电了。
如果说这之前南肆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那么在听到这三个字后,他是彻底地心死了。
停电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至于为什么他全忘了……很早之前医生提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而这是印象中第一次。
第一次就被抓到了,南肆突然有些不敢听下去,却还是硬着头皮问,“然后呢。”
他得知道这期间他做了什么,就算是以后再去看医生也好有话聊。
“然后……”
觉察到那瞬间南肆情绪的变化,温倦迟微顿,略去一些细节,换了个大差不差的说法,“我有点事找你,那时你在卫生间,可能是摔倒了,没动静,所以我只能把你抱上床了。”
死了的心在听到“抱上床”三个字时又一瞬提了起来。
南肆手往兜里一揣,刚想开口,就听温倦迟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句让人大为震撼的话,“再然后……我回来时淋雨了,你非要我穿你的衣服,还有睡你的床。”
“……”
话音落下。
树枝丫遮挡的狭小空间里,一片死寂。
南肆整个人被砸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直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磕磕巴巴的声音:“你……”
“我……”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这里街坊邻居的互相都很熟,大多是些中老年和小孩,平日里也都在家,所以一有什么事总能招来一堆人,说不清是凑热闹还是帮忙。
吵闹的声音很近,南肆下意识去看,就见一个女人拿着根棍子跑过来。她头发乱糟糟的,表情恐惧中带着些疯劲,活像是刚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嘴里嘟嘟囔囔得听不清。
在她后面,几个大爷大妈嚷嚷着叫停下,他们年纪大了,追不上发疯的中年女人,也没注意到路口角落树丫下,面对面站着的两位少年。
女人跑到路口停了下,慌乱的眼神扫了扫四周,似是打算拐个弯,并没有继续直走的意思。片刻,她选了左边,脚步又快起来。
女人还没走出路口,南肆站在树下看着,一时有些怔忪,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能是有些唏嘘,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莫名的,他又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穿衣上床”这事暂时被抛开,他脑袋突然有些空白,下意识退了一步后,收回目光就去看温倦迟,他想那大概是能让他觉得欢喜的事。
对上那双黑眸的那刻,一丝愉悦烟花般在眼底绽开,他刚想开口,却见平日无波无澜的瞳孔骤然一缩,旁边有人在大喊,好像是让谁小心。
小心什么?
他慢了不知多少拍地想。
下一秒,身后似有一阵不寻常的风刮过,余光里出现一个疯癫的影子。
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圈进了怀抱里。下巴搁在人肩上,熟悉的气息扑上来,又渐渐弱下去,萦绕着鼻尖。
那只手从他的腰间环过,复上单薄的脊背,虽没有成年男子那么大,却足够有力,足够安全。随即,另只手也抚上他的后脑勺,不那么温柔的一按,侧脸尽数贴上那冷白的脖颈,嘴唇不小心蹭过一片凉意。
他心神大震,甚至没去想那女人为什么突然改道冲过来,就被抱着一转,后背撞上墙壁,发出闷闷的声响,后脑却被护得很好,以至于他还有些不清醒。
凛冽风声忽至,南肆被按着脑袋,只剩一点余光,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身前人一声克制的闷哼,吐息洒在他耳边,他浑身一颤。
棍子落下后,周围乱了起来。
大爷大妈终于赶到,连忙把女人拉开,道歉一声接一声,女人却无动于衷,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丢下棍子,又按照原本的方向跑了。
南肆埋在温倦迟的脖颈里,看见了掉在地上的棍子。
那是一根细竹。
大爷大妈没再管跑走的女人,他们几个围在旁边,想把两人拉开看有没有受伤,但可能是不好下手,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又是替女人道歉又是问有没有事。
但温倦迟没动,也不说话。
不知道是刚才那一下还是什么,南肆不想把人推开,便试着擡起头,后脑勺上的手顺从地松了劲,虚搭在他后颈上。
“爷爷奶奶。”南肆扯了扯嘴角,朝他们露出一个笑来,喉咙艰涩地滚了滚,说,“没事,他就是吓着了。你们别担心。”
“真没事啊?”一位大爷问,看样子还是想亲自上手确认。
南肆可不敢让这位大爷碰温倦迟,连忙抽手,也没细想就环上了他的背。这样大爷来了他还可以挡开。
担心他背上的伤,南肆复上的时候动作很轻,只是虚搭着。但腰间突然一紧,他以为是把人弄疼了,悬着的手止不住颤抖,牵着心似的,顿时没心思应付大爷大妈。
他真心道,“爷爷奶奶,真没事。你们别担心了,外面冷,快回家吃饭吧。”
至于那个女人,等确认温倦迟的伤没什么事了,他自己会去打探的。
扯了好一会,大爷大妈才各自回了家。
女人只是他们的邻居而已,平日里也没这么疯,只是精神有些不正常,一般都呆在家里不出门。街坊邻里对女人的事多少有些了解,都不免有些唏嘘,家里还有个正上高中的儿子,平时能帮则帮点。
这不,女人今天突然跑出来,他们在各自院里瞅见,连忙追了出来。谁知道突然对着两个学生娃下手呢。看校服,她儿子好像也在那高中上学呢。
看着大爷大妈走远后,南肆收回目光,想推开温倦迟看看情况,但还没用多大力,腰间又是一紧。
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摁没了。
他慢了好大一拍地觉察出那么点不对劲来。
但具体哪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虚搭在后颈上的手微微用力,南肆顺着又埋进温倦迟脖颈间。
温热的触感还是让温倦迟愣了愣,背上和手背上的疼痛都变得不再明显。他握着怀里人的腰,脑海里浮现过方才翻墙时瞥见的那片白。突然就觉得,这么抱着,从某些角度而言,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但他还是不想放。
于是南肆正怔忪着,听见耳畔一个微哑的声音说,
“被吓着了,再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