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2/2)
我就多余来找你。
本来也没想过南肆会答应,问这一遭就当走个流程,何灿起身要走,却又被南肆喊住。
“怎么,改主意了?”何灿笑着调侃。
南肆歪了歪头,语气散漫:“改主意肯定不可能。但是……”
“旁边不还有个人吗,你问问他?”
“?”
就知道被叫住没好事。
何灿瞪了眼南肆,然后灵光一闪,头也不回甩锅道:“那就拜托南肆你了。”
上课铃在何灿回到位置那刻响起。
角落里,坑人坑到自己的南肆和被坑的温倦迟面面相觑。
在一旁听了个全程也没反应的温倦迟偏过头,挑眉道:“问我?”
南肆:“……”
他现在看到温倦迟这张脸就想起自己干的蠢事,不止昨晚的,之前的也倒腾上来了,尴尬劲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他人有点麻。
半晌,他在温倦迟带着揶揄的注视下扯了扯嘴角:“对,挺合适的。”
温倦迟:“不知道演什么就合适?”
南肆嘴一快:“有你这张脸就够了。”
“……”
“……”
角落里静默片刻,南肆脑袋更晕了,顶着温倦迟的目光,他语气有些冲地丢了句“上课”,然后把头扭向另一边,一副压根就没想听课的样子。
今年他可能是犯太岁。
不,不是可能,是就是。
过了会,他脑袋埋进大臂里。
得,还是睡觉吧。
旁边,温倦迟看着南肆趴下去,他应该是没睡着,时不时会有些小动作,凑近了偶尔能听见几句嘀咕。
从早上别扭到到现在,看来还没好。
温倦迟短暂地蹙了下眉,在想自己是不是碰了什么他不想让人知道的。
昨晚的消息……
一片灰暗里,他看着浸着光的窗户和客厅,由着心里那点异样牵动着情绪,跟对方说“睡吧,天亮了”。
因为……天亮了吗。
他在怕什么?
温倦迟支着头,视线直直落在翘着几撮呆毛的脑袋上。他穿得不多,大概是早起时亮着的灯和紧闭的窗帘让他对今天的天气有了错误的判断。
外面风很大,即使关了窗,依然能从缝隙里钻进来,帘子时不时飘起些又落下,冷意围着人打转,又从衣领钻进去。
他看见少年缩了缩脖子,脑袋埋得更深了些,但还是能看见在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侧脸,单薄的脊背弓起。
很脆弱似的。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词,温倦迟有些诧异,因为大概任谁都不会把南肆和脆弱这个词联系起来,无论是脾气好还是不好的时候。他一直都肆意得让人羡慕,吓唬人也很有一手,几个动作就能拿捏。即使是很缺觉,看到的人也只会觉得:妈耶好凶。
在此之前,他虽然见过一次南肆的“不正常”,但也没有想过这个词。那只是一时情绪的崩塌,但脆弱不是,它更像藏在人骨子里,不经意暴露出的一种感觉,一种破碎感。它源于经历、创伤,是无数复杂情绪的集合,即便时过境迁,带来的影响也依然存在。
而现在,他从一个单薄的背影里感觉到了那种脆弱感。
趴着的人又动了下,这次似乎是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凳子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温倦迟回过神,碎发略微遮住眼睛,四周灰蒙蒙的色彩模糊了他微垂的眉眼,片刻,他像是想清了什么,一节课里第一次拿起笔,从摊开的教材上撕了片空白的纸,笔尖划过纸页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半桌之隔的地方,南肆压根没睡,他就是别扭,捉摸不透,很烦。
从没人让他有过这种很费脑的感觉。
活了十几年,这是头一次。
他什么时候说话还打一堆腹稿了。
没有。从来没有。
南肆睁着眼,觉得头顶这灯更像是医院太平间的。
凄惨、瘆人、凉气嗖嗖的。
然后一只手轻搭上他的手臂。
“……”
还真像那么回事。
温倦迟不知道南肆在想什么,他写完,将纸条折起来,折的时候慢半拍地感觉到点新奇,他以前和班上的人说话都几乎没有,更遑论上课写纸条这种关系不好点一般干不出的事。
伸手搭了下南肆的手臂,察觉到对方一瞬间的紧绷后,他擡了手,却没收回,而是曲指像敲门似的叩了叩。
南肆抿着唇,扭头没好气问:“干嘛。”
接着一个小纸团掉在他面前。
他看一眼纸团,又看一眼温倦迟,手贴着桌面伸出来将纸团勾到手心捏住,扭头回去的时候嘴里还嘀咕着“有话直接说不就行了”。
浑然不觉他这模样更像那个上课不好好听讲传纸条的人。
纸条很不规则,估摸着是从哪随手撕的,上面就一句话——
后来睡着了吗。
这个“后来”,两人都心知肚明。
就是因为心知肚明,所以看到的那刻,他心梗。
某些人,不说话冻死人,说话气死人。
南肆趴不住了,撑起身拿着笔就要怼,真正写的时候却一个字写不出来。
怎么回?
怎么解释自己这梦游般的行为?
又怎么不动声色地搞清楚这人到底发没发现他的事?
问题太多,生活无解。
于是南肆选择发疯。
他大笔一挥:当然,近来最好的一次。
纸团低空飞行,落在温倦迟手边。
他看了眼,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南肆就觉得……别扭。
很别扭。
跟他写的是情书似的。
收情书的人开始写回信,纸团又飞回来。
收情书的人:为什么不去。
写情书的他……这话题转得是不是太突兀了点!
南肆:要你管。
纸团被砸回去,弹了下被一只骨感有力的手抓住,很快又轻轻落回来。
温倦迟:……想知道,行么。
“……”
什么时候搞直球这一套了。
不是不说话么。
南肆笔尖诡异一顿,余光里温倦迟擡头看了眼黑板,他最近上课没带那副银丝框眼镜,好像也没怎么听,一副不学无术也就脸长得好看的大佬做派。
对着这句不符合某人风格的话,南肆咂摸了会,莫名咂摸出点疑似哄小孩的无奈语气,那一刻,他感觉耳朵隐隐有些热。
一定是气的。
于是继续没好气地回:我和你几毛钱关系还你想知道。
他觉得这句话还挺有威慑力的,结果就瞥见温倦迟唇角一勾,像逮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似的,满满的戏谑意味。
“……”
突然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这次隔了有一会儿纸团才滚过来。
南肆捏住,却没第一时间打开,而是默默往墙那边靠了靠,然后在围起来的狭小空间里揉开了纸团。
“你让我算算。”
“一个月666块钱的关系?”
“这关系,能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