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白日梦(2/2)
“我告诉你小子,别以为江舒月资助了你你就是特殊的。”领头的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不配。”
那天男厕所里惨叫不断。
傅辛寒出来的第一反应是想去找江舒月,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在哪,于是他去问了花容月。
“江小姐在国栋班呀。”花容月看着他身上的伤,惊讶地问:“那群人又欺负你了吗?”
“我去找他们去!”花容月撸起袖子就是干。
傅辛寒没有阻止且心安理得,哪怕在重生前的婚后,他曾家暴过花容月。
花容月找到那群人,问:“你们怎么又欺负傅辛寒!”
那群人面面相觑,最后派出一个人和花容月说好话:“花小姐,你怎么又来啦?我们不过是和傅辛寒开个玩笑罢了。”
操作很熟练,应该是经常这样做。
“玩笑要两个人都觉得好笑才是玩笑!傅辛寒根本不觉得好笑!”花容月不依不饶:“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好好好我们错了,下次一定改,一定改好不好?”那人双手合十求饶。
花容月:“你们每次都是这么说的!哪次真的做到了?”
傅辛寒预想中花容月替他挨打的场面没有出现——因为他们受到的教育是不能对女人和孩子动手。
在花容月走后,傅辛寒又被拖进了厕所,听见他们说:“可以啊,又敢找人告状了,看我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瞧瞧!”
傅辛寒再次走出厕所,直接奔向江舒月所在的国栋班,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冲进去抓住江舒月的手:“阿噬!阿噬!你救救我!救救我!”
“你放开我!”江舒月被吓到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来:“救命!来人拉开他!”
教室里的人手忙脚乱上前想要拉开傅辛寒,却怎么也拉不动。
忽然,有个人上来就给了傅辛寒一拳,趁着傅辛寒被打蒙的空档,一把将江舒月拉进自己怀里——是秦鸿。
江舒月惊魂未定地握住秦鸿的手:“秦鸿……”
秦鸿摩挲着江舒月攥出乌青的手腕,忍下愠怒对江舒月道:“别怕。”
傅辛寒还在叫嚣:“江噬!你不能这样!”
秦鸿把江舒月交给一旁的同学,上前和傅辛寒扭打起来,一拳又一拳。
“阿噬是谁我不认识!但你刚刚拉扯的是我的未婚妻江舒月!”秦鸿一拳一拳实打实地落在傅辛寒身上。
初中十五六岁的孩子最容易偏激,更何况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被冒犯,秦鸿可忍不下这口气。
最后这场闹剧引来了年级主任,所有人都被带走叫了家长。
年级主任办公室里,陈侍妆将江舒月抱在怀里,一旁是一脸冷漠的江津轩,他问傅辛寒:“这位同学,我们家小月好心资助你上学,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她是江噬,不是江舒月。”傅辛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重复这句话。
“我不知道江噬是谁?我只知道我的妹妹江舒月被你冒犯了。”江津轩目光凉薄,不耐烦道:“你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傅辛寒忽然有点偏执地说:“她喜欢我的……她喜欢我的!”
一旁的秦鸿冷笑:“小月从小被所有人溺爱着长大,脑子瓦特了才会喜欢你吧。”
傅辛寒忽然一愣。
如果江舒月没有被送到乡下,没有在恶意中长大,她会是京城中最娇惯的江小姐,高高在上,怎么会喜欢上他?
江噬可能会喜欢他,但是江舒月绝不可能喜欢他。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安娆和秦深走了进来。
安娆还穿着实验室里的白大褂来不及脱掉,上前检查秦鸿的伤势:“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事的,别担心了妈。”秦鸿偏开头:“那人伤得比我重。”
“我能不担心吗?”安娆狠狠抽了一下他的肩膀:“上次你和沐家的小子为了一串珍珠项链打起来,被打成什么惨样你忘了吗?”
“我那不是为了给小月准备生日礼物吗?”
“还顶嘴!”
母子互怼间,秦深无奈摇了摇头,上前问年级主任:“我们是秦鸿的家长,请问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年级主任解释道:“这位傅同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进国栋班,冒犯了江同学,秦同学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来。”
“冒犯?”秦深问。
“就是突然冲进班里捉住江同学的手不撒开。”年级主任解释道。
秦深意味不明的看向傅辛寒:“这位同学,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傅辛寒百口莫辩之际,陈侍妆怀中江舒月突然问:“你最开始的时候让我救救你,救你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傅辛寒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人对我进行校园霸凌,我,我想让江小姐救我。”
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挑了挑眉。
江舒月看着他,沉默良久才说:“你去年似乎就是因为这件事退学的,而我也说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继续读书,但你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中考能不能考上,都不归我管,你应该去找老师求助,而不是我。”
傅辛寒擡头:“可是老师根本不会管——”
“可是这位同学。”安娆捏了捏山根:“小月根本没有必要管你不是吗?”
傅辛寒哑然。
十五六岁的,他早就习惯了江噬对他的帮助,以至于他忘了,江噬没有必要管他。
“呃……我校对校园霸凌当然是零容忍的。”年级主任在一旁说:“我们一定严惩霸凌者,至于傅同学的去留……”
所有人看向江舒月。
“这样吧。”江舒月叹了口气,似乎很疲惫:“我不会停止对你的资助,但是你别在京城呆了,回老家县城上学吧。”
就这样,傅辛寒被打包送回了临水村。
此后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也经常听说江舒月和花容月的事。
什么江舒月和花容月考上了人大附中呀,什么江舒月高三保送人大农学专业辅修金融专业呀,什么花容月高考500多分考进人大经营管理专业呀,什么江舒月大学自己创业开公司呀……
傅辛寒在流言里见证了她们光明的人生。
在临水村不知浑浑噩噩多少年,傅辛寒终于又在村里见到了江舒月。
彼时正值他们婚期将至,江舒月带秦鸿回来见外公外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花容月和沐恩承。
花容月如今是江舒月的公司里的高管,在江舒月的担保下得到了沐家的认可,和沐恩承光明正大的谈了几年恋爱,如今准备见家长。
傅辛寒不敢相信,一直被他视作备用选项的妻子竟然能攀上高枝,气愤之下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拦下了他们。
“傅辛寒,你干什么呢?”花容月歪头。
此时的花容月意气风发,与傅辛寒记忆中总是疲惫的沧桑模样截然相反。
傅辛寒哑声道:“你应该是我的老婆……”
花容月瞪大的眼睛。
沐恩承攥紧拳头就要上去给他一拳,却被花容月拦住了。
“傅辛寒……”花容月担忧问:“你又发癔症了吗?”
是了,在他最开始攀扯江舒月的时候,他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变成了一个随时随地发癔症的人。
傅辛寒看着沐恩承攥紧的拳头,默默吐出一句“没什么”就走了。
离开时还能听见花容月和沐恩承的对话。
沐恩承:“他有病吧!他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他?江舒月之前就被他攀扯过,你以后也离他远一点。”
花容月:“可能吧,他以前也不这样的,好像15岁那年过后就不正常了……”
路上,傅辛寒遇见了出来散步的江舒月和秦鸿。
江舒月和秦鸿根本没有认出他,两人一边散步一边畅想未来,探讨如何装修他们的新房。
江舒月双手合十倚在颊侧:“我想在家里弄一面照片墙,把我们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挂上去。”
秦鸿思索片刻:“都挂上去啊……我们婴儿时期穿开裆裤的照片就算了吧?毕竟……”
“小秦同志!”
“到!”
“你不要仗着我们是青梅竹马就日常掏黑历史啊!”江舒月戳着他的肩膀。
“好的小江同志,你也不要怨恨我们是青梅竹马,毕竟我们是同一天出生,两位妈妈的病床又紧挨着。”秦鸿笑道:“这样的缘分,你和我不在一起很难收场啊。”
“哼~”江舒月把头转向一边,耳根红红:“我又不是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才喜欢你的。”
如果没有那些意外,他们才应该是青梅竹马。
傅辛寒这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借着意外抓住了阳光好几年,毁掉阳光之后又抓住了月光,再次毁掉月光。
如果没有意外,江舒月是他踮起脚尖也望不到的人,花容月也永远不可能和他结婚。
傅辛寒浑浑噩噩回到家,齐萱已经做好了晚饭——番薯粥。
又是番薯粥。
傅辛寒掀开桌子:“怎么又是番薯粥!不能做点别的吗?”
齐萱沉默地看着傅辛寒。
一个懦弱的男人,只会对家小动手,和她那个短命的亡夫一样。
齐萱麻木的回到灶台边,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一盘肉,放到傅辛寒面前,傅辛寒这才就着肉吃完剩下半拉番薯粥。
傅辛寒吃完后,齐萱问:“好吃吗?”
傅辛寒点头:“好吃。”
“好吃啊……”齐萱笑:“被老鼠药药死的老鼠肉这么好吃啊。”
傅辛寒浑身一僵,突然感觉呼吸不上来,震惊又恨恨地望着齐萱:“妈……”
他坚信齐萱爱着他,因为齐萱是他的母亲,所以他不相信齐萱会害他,但没想到……
“傅辛寒,你和你爹那贱人真像啊。”齐萱笑得慎人:“他当初就是这样被药死的。”
傅辛寒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看着齐萱的笑,忽然意识到——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也没了。
齐萱似乎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说:“像你们这样的人,就活该孤家寡人。”
傅辛寒开始窒息,眼前开始发黑——
“哈!”
傅辛寒从自己狭小的出租屋床上醒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身边没有任何人,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他好像还活着,但又好像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