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南。(2/2)
就像花容月喜欢江噬穿颜色明亮温暖的衣服一样,陈老夫人很喜欢把江噬打扮成小公主,被马卡龙色系蕾丝花边和蝴蝶结堆积起来的小公主。
所以过年回老家这段时间通常被称为:江噬的卡哇伊小公主时期。
“阿噬真漂亮。”陈老夫人笑着一拍手:“对了,还有一个王冠。”
说着,陈老夫人就站起来往楼上走。
趁着外婆不在,江噬走到秦不渡身边坐下,刚想说“不好看也憋着别说话”,却听他真心实意地说:“小江姐好漂亮!”
“……”江噬大脑宕机两秒:“呃,你不是在反讽吧?”
秦不渡眨眼:“啊?”
确认他是真的觉得好看,江噬木着脸说:“你的审美中枢瓦特了。”
就在此时陈老夫人拿着一个王冠从二楼下来:“阿噬,看外婆让人从美国代购的王冠,上面这颗粉钻足足有2.1克拉。”
她将那顶镶满碎钻、顶着一颗2.1克拉粉钻的王冠郑重其事地戴在江噬头上,目光和蔼:“阿噬真漂亮,像个小公主一样。”
—
上午,临近中午时。
临水村后山的冬枣林里,有三个大男人组团爬树。
那三个人是答应来摘冬枣的秦不渡,以及被母亲卖来的花顾容和傅辛寒。
原本江噬和花容月也在干活,但是把中低处的冬枣都给摘完后要爬树,三个男人死活不让她们继续干活了,说是怕她们摔着,把她们摁在一旁休息。
在冬枣林里呆了一个上午,五个人总共摘了70多斤,后期秦不渡和花顾容汗流浃背也不说一声累,但是傅辛寒一介手不能提脚不能踹的读书人不出意料地累趴了好几次。
在他又一次趴下后,爬上三米高冬枣树上的花顾容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傅辛寒,不行就到旁边坐着。”
然后又对一旁树下晒太阳的江噬大喊:“阿噬姐姐!傅辛寒不行了!”
坐在一棵冬枣树下看书的江噬漠然擡眼,用手拐了拐一旁的花容月。
花容月笑着:“老弟啊,如果你阿寒哥哥不行,你可是要连着他的那份帮忙干的,不然完不成指标。”
“切。”花顾容撇了撇嘴:“我才不要帮他干活。”
江噬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到一旁,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温水递给来休息的傅辛寒。
傅辛寒接过温水慢慢地喝,累得不想说一句话。
“阿噬啊!”后山下,陈老夫人拄着拐杖叫着山上的人:“吃午饭啦!”
江噬立马收拾东西站起来,对山下喊:“好!来了!”
原本在树上的秦不渡和花顾容直接跳了下来。
花顾容踉跄两步:“吃饭了吗吃饭了吗?我快要饿死了。”
秦不渡接过江噬递来的温水一饮而尽,然后背起冬枣,不仅是自己要背的那十几斤,还有原本要江噬来背的那十几斤,笑着对她说:“小江姐,我们走吧。”
“嗯。”江噬拿手扶住他背后两袋冬枣,分担了一些重量:“走吧。”
花顾容也一人背了两袋——他的和他姐的。
这时候落单的傅辛寒显得像是孤家寡人,江噬原本想帮他分担点,但如果这样帮她背了一袋冬枣的秦不渡算什么?所以还是算了。
他们下山途中还遇见了几个上山挖冬笋的娘娘,那几个娘娘用当地土话说了什么,花顾容立马面红耳赤,也用土话回应。
花容月笑得合不拢嘴,还用手拐了拐江噬。
连傅辛寒的耳朵都红了。
“她们刚刚在说什么呀?”秦不渡问江噬。
“她们刚刚在说……”江噬笑:“没过门的姑爷就是好使,比牛都有劲。”
秦不渡听了之后也面红耳赤起来。
大概是因为上午累坏了,所以中午的饭菜闻着就格外香,花顾容一人解决了一盘鸡腿,连江噬吃鱼羹的速度也很快。
饭后休息,花家姐弟和傅辛寒在院子里晒太阳,还洗了几个冬枣吃。
院子角落有一颗冬天也会开花的银桂树,把整个院子都染上了一种馥郁的香气,阳光下白色的桂花更显晶莹。
屋子里,江噬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神游天外。
秦不渡笑问:“小江姐在想什么?”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江噬偏过头,看着屋外院子里耐寒的银桂树说。
秦不渡看着江噬眨了眨眼睛,问:“真的吗?”
江噬翻白眼:“你不会自己看啊,外面的桂花——”
“可我觉得小江姐是在想,”秦不渡认真道:“为什么我不能吃冬枣了。”
“……”江噬躺在沙发上:“以前我真的很喜欢吃脆脆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咀嚼什么东西都想吐。”
秦不渡沉默很久,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今天中午小江姐吃的是什么呀?”
“鱼羹。”江噬说:“听说我外婆把村口那条河里的鱼祖宗十八代都给抓过来了。”
秦不渡“哇”了一声,鼓掌道:“外婆真厉害。”
“因为她疼我啊。”江噬垂眸笑了一下:“还记得小时候我被公鸡啄过,我外婆就把那只公鸡给炖了,两个鸡腿都是我的。”
“以前我很喜欢那种肥墩墩的小狗,她就给我买了一窝小土狗,但是我是可爱动物绝缘体,小狗都不喜欢我,还把我抓伤了,她连夜把那一窝小狗给送走。”
“刚养阿迦的那一年,我怕吓到她不敢带阿迦回家,一次阿月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她就让我把阿迦带来,我怕她以为阿迦是小猫小狗那种可爱的小动物,还跟她声明了几次阿迦是条蛇。”
“她说……”江噬回忆:“外婆最讨厌小猫小狗了,因为小猫小狗不喜欢阿噬,什么动物喜欢阿噬,外婆就喜欢什么动物。”
江噬笑起来:“她还给阿迦专门做了一个小床,但是阿迦是冷血动物,只能钻我被窝里保持体温不冬眠。”
“真好啊。”秦不渡笑:“我奶奶也很疼我。”
说着,他把脖子上挂的长命锁给勾出来:“小时候有一次高烧,什么方法都试了就是不退,我奶奶就背着我从山下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上山,问寺庙里的方丈求了个长命锁。”
“不过我感觉,比起疼我,我奶奶更疼我未来的妻子。”秦不渡低下头去:“可惜她见不到我未来的妻子了。”
秦不渡的奶奶已故。
秦不渡看着江噬,忽然想起了他奶奶临终前和他的对话……
“奶奶,你别走——”尚且年幼的秦不渡紧紧抓着病床上老人的手,哭得不成样子:“爷爷不在了,你也不在了,以后就没有人会爱我了……”
“嘟嘟……”秦奶奶插着氧气管艰难的呼吸,说话间是遮掩不住的苍老疲惫之态:“别怕……会有人爱你的……”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要你走!”秦不渡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我不要你走……”
“会有人爱你的……”秦奶奶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自言自语着:“她有一头卷发……眼尾有颗痣,鼻子侧边也有颗痣……会弹钢琴……喜欢黄色,喜欢向日葵……笑起来……很,好,看——”
滴——
回忆戛然而止,心电图变得平直,机器的嗡鸣声跟着那条直线一起无限延长,捅破了心脏。
江噬看着他心情低落在发呆,伸手抱了抱他:“如果很累的话,你下午就休息一下吧。”
秦不渡感激地笑了一下。
于是下午,只有四个人上山,秦不渡被留在大后方陪陈老夫人。
下午,陈老夫人在院子里择菜的时候,秦不渡突然说:“外婆,我会做桂花南瓜冬枣羹,晚上厨房能让我掌勺吗?”
陈老夫人择菜的手顿了顿,擡眼看他:“桂花南瓜冬枣羹?”
“嗯。”秦不渡笑:“我奶奶教我做的。”
“哦。”陈老夫人笑着站起身:“好啊,外婆给你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