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冀忱(1)(2/2)
“我……不是。”
陶婉不知道父亲怎么了?他怎么会连自己都不认识。
环卫工只往屏幕上瞥了一眼,就看出了相似,这鼻子和嘴巴还有眼睛分明八//九成相像。他跟这个快再次哭出来的少女说,“他应该是不记得了。”
陶婉明白了,难怪爸爸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原来爸爸不记得所有人不记得家了。
画画的人都擅长精抠细节,流浪汉不是没看出来自己与照片中的相似度,只是不敢认,他又臭又脏、还是个瘸子怎么能是照片上的人。
“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陶婉握住他的一只手。
流浪汉想到自己这只黑黢黢的手刚刚还翻过垃圾桶没洗手,他往回缩,少女却不让他后缩。
陶婉请求,“爸爸,不要再离开我了。”
流浪汉放弃收手的动作,少女脸上终于有了明媚的笑容,她起身带着他一块起来。一米七的她,只到爸爸胳肢窝,爸爸依旧这么高大。
陶婉牵着父亲往前走,却在第二步时他的左腿拐了一下,身子往下沉了沉。
陶婉止步。
记忆里最后见到爸爸是拄着手杖的,但妈妈说爸爸的腿会治好的,怎么会……
她转身,仰头望着父亲的脸,他眼里是自卑和诚惶诚恐,这是从前父亲脸上不可能出现的。
陶婉莞尔一笑,由握他的手改为挽他的胳膊,“爸爸,我们回家。”
回家前,陶婉带父亲先去美发店刮了胡子和修剪了头发,修剪干净后的他和照片上几乎无差,
漫长的十年,如今四十三岁的他,没有变老,依旧那么翩然俊雅还是以前的样子。之后陶婉又给父亲买了一整套西装,换装后的他依然气质拔俗。
回到车里,陶婉告诉父亲,“爸爸,你叫冀忱,妈妈叫陶可莱,我是你们的女儿我叫陶婉,从前你都叫我婉婉。”
冀忱念了一遍,“婉婉。”他的女儿。
陶婉靠近他怀里,“爸爸,我找了你十年。”
原来他有家,有妻子还有女儿。
开了近两小时的车程,车开进院子,陶婉搀着冀忱下车,搀着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走进大门。
“爸爸,这是我们家。”
冀忱四下环顾,觉得熟悉的同时忽然感到晕眩,他按着头。
家里的两个保姆,一个正在擦楼梯扶手,一个在擦拭墙上的名画。看到冀忱两人脸上均是变色。
他们在这个家干了近二十年怎么会认不出。
这是纪先生。
“婉婉,你在和谁说话?”客厅里的陶可莱听到陶婉的声音。
陶婉是在昨天看到新闻上有关父亲的视频的,虽都是背影和侧脸,但她一眼就认出来是父亲,可母亲偏要说不可能,而且她要去找父亲,她还拦住她不让去。
陶婉搀着冀忱往客厅走,陶可莱听到有另一种脚步声,扭头看过去,当眼前出现冀忱的脸时她惊得睁大眼。
早上陶婉说要去找那个流浪汉,陶可莱还以为她只是说说的,没想到真的去了还把他带了过来。十年了,整整十年,她都当他死了,可他却突然回来了。
脸还是那张脸,眼神里没了矜骄清高气却是唯唯诺诺。这些年在外面流浪磨灭了他的气性。
十年前她警告他在意大利不许回来,而他却偷偷回来,回来后还玩起了失踪,她没找过他,就当他是死在外头了。
一周前记者拿来采访她的照片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冀忱,他离开自己竟然混的这么差,竟然到处翻垃圾桶,成了邋遢肮脏的流浪汉。
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傻了,但这与她陶可莱有什么关系。自打冀忱亲口告诉她,他杀了她父亲那天起,他们的夫妻情就彻底断绝。
“爸爸,这是妈妈。”陶婉给冀忱说。
冀忱看到眼前这个盘着发,妆容精致,容颜靓丽的女人时又是一阵晕眩。
陶可莱站起身,刚才陶婉搀着冀忱走进来,他的腿瘸的厉害,当年在意大利都快养好了,是他一意孤行回国,难道说回国他没好好养。
等等,陶婉向冀忱介绍自己是什么意思。
“婉婉,他怎么了?”
“爸爸,他不记得我们了。”
不记得?
陶可莱走上去,她被冀忱骗怕了,这个人太会演戏,太能骗人。她盯着冀忱的眼睛想要辨别出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冀忱原本已经缓和的眩晕,突然间变成耳鸣和头痛,他抱着头。
头痛。
持续不断的,
头骨似要炸裂。
“啊!”
他痛苦的叫喊。
陶可莱和陶婉都被吓一跳。
冀忱突然转过身,往门外跑,他跑起来腿瘸的更加明显,像是随时随地会摔倒。
陶婉怕父亲在跑掉,在从她生命里消失,拔腿去追他,陶可莱愣怔过来也跟着追出去。
冀忱从台阶上翻滚下去,他抱着耳朵,额头一下接着一下重重砸击瓷地面。
陶婉来抓他的手,他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双手撑地往后退,背部撞到一个人的脚上他仰头是个女人的脸可突然女人的脸变成了白人男人的脸,他逃命似的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爸爸,爸爸。”陶婉扑在他的背上抱住他,这一下又把冀忱吓得不轻。
“Zio,求求放过我!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