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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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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澜有意逗人:“哎呀草莓真好吃,跟那个糖葫芦一样又酸又甜,我听闻水叁陆最近流行把草莓做成糖葫芦,那么它应该叫什么名字呢,中陆令主快来尝尝吧……”

成功!

弃偿年吃一个,赵无澜给他递一个,这人快把自己感动哭了。

“请教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糖葫芦?”

弃偿年倚在床边,垂下眼睛,语调很慢:

“小时候在大街上第一次看到,我爹没给我买。”

赵无澜听罢乐不可支,刨根问底地嘲笑:“不是,为什么啊,你们出门没带钱?”

弃偿年眼神冷:“因为我爹不想被人认出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他儿子。”

——服了,闯大祸,完犊子,赵无澜忙闭上那张人神共愤的嘴,背过身去,默默把桌上揪掉的草莓梗排成一排。

空气静默,弃偿年还是觉得困,这身体状况还找什么星罗三刹报仇,摆烂睡觉吧。

赵无澜又把草莓梗一个个用手指弹到地上,他反正是跟着弃偿年来的,弃偿年在这摆烂,他也不必热血地支楞。梨花香缓缓从人身上溢出来,赵无澜实在无聊,再次讨人嫌起来。

“喂,我已经给你把过脉了,你就不想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如何?”

弃偿年还是隐约知道的,但知道得实在隐约。

他有点担心,万一赵无澜这有模有样的大神医,真能察觉到自己没有“打胎”怎么办?

弃偿年小心翼翼侧过身,起来问:“……如何?”

赵无澜弹飞最后一个草莓梗,抱臂洋洋道:“想知道,先付我诊费。”

“……”

弃偿年擡脚,直接踹。

赵无澜及时抓住他脚踝,顽劣好似怒发冲冠:“幸好分的早,要不然告你家暴。”

秀眉微蹙,弃偿年蹬开赵无澜的胳膊,果断躺下背对他,闭眼睡。

赵无澜蛐蛐弃偿年之匪夷所思,还没小肚鸡肠地说几句坏话,就闻到继续弥漫的梨花香。

仙庐里没有梨树吧,他四处望望,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到了弃偿年身上。

赵无澜躬身凑过去,手碰一下人家脸,弃偿年就把脸埋起来。

“……”

“哎呦,你这睫毛这么长,怎么不跟头发一起剪了?”赵无澜又开始贩剑,一会玩弃偿年睫毛,一会又去揪零星混的白头发,“头发不长不短的也很非主流,直接出家不是更符合你意思,直接跟那三臂佛人拜把子,昆阳地符宫改成中陆最大的庙,你还可以当个住持……”

弃偿年恨得牙痒痒,又说不过,更铁了心不理。

赵无澜见没反应,继续悠闲畅所欲言:

“然后每天呢,我们法号归寂的大师五点起来敲钟,跟着弟子李成裕跪在蒲团上念,啊呀,我们修道之人,严禁招蜂引蝶,杜绝沾花惹草,还要少私通五行大陆最英俊潇洒的赵大陆主……赵大陆主真是帅啊,从没见过那么帅的人,这是天的眷顾,还是神的垂爱呢,没办法啊,从小就帅,帅得惊天动地敢为人先、帅得一马当先遥遥领先——”

“赵无澜,你真不要脸!!”

弃偿年听得那个生气啊,七窍生烟,手指攥得咯吱作响,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把衣服甩到赵无澜厚比城墙的脸上。

“你个倔驴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叫我天天围着你转,从小到大只有我爹妈敢这么忤逆我……”

——完了,气哭了,哈哈。

弃偿年眼尾通红,一边揉,一边躺下来继续睡觉。赵无澜心虚摸摸耳朵,又闻到铺天盖地的梨花香。

“……好了,我真不逗你了,”赵无澜扒拉扒拉人肩膀,“就是当初有孩子的时候没照顾好自己,婴灵成长也耗你元气,我还没在旁边守着,昨天消费大量内力,就遭到了反噬。”

“虽然你那么狠心,但是那几个月实在混乱,即使你不出手,小孩也大概率活不了。”

“对啊,你是不是知道胎死腹中了所以故意气我?”赵无澜又开始神逻辑自我安慰,“反正你也不想要我的小孩儿。”

弃偿年默默听着,松下神经,怎么说,又有点儿想辩驳一下。

然而,赵无澜话音一拐,竟美滋滋:“果然。我这份独一无二的帅气,是没有人能够分一杯羹的。”

“……”

弃偿年无话可说,为什么话语一切的终点都是赵无澜长得帅?

而且最可恶的是竟然无法反驳。

他默默看着赵无澜发呆,想着以后赵岁禧要长成啥样,感觉性格还是别随了,哎开朗一点也行,天赋最好继承过来,不过不是耍嘴皮子的天赋,否则以后可能找不到老婆……

赵无澜浑然不觉,与弃偿年视线相对时,只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绝望。

难道弃偿年还是想拼了命去杀掉星罗三刹?

空气就这样又陡然静默,赵无澜沉静下来思考,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坚韧,弃偿年再次背过身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之前去普渡寺那回,求的是长命锁?”

“嗯。”

“那不是小孩带的东西吗?”

“嗯。”

“……”

“倒也可以理解,来世许他长命百岁。”

“……嗯。”

“我还在火肆陆百家巷苏婆婆旧居那儿,看见了我神龙山上玩过的南海雪珠。”

“……”

“按理来说,只有你能拿到那东西,所以不解释一下?”

弃偿年手指微顿,唯一跟赵无澜有关的东西还被落下了……

“因为我见过苏婆婆最后一面,当时她说想你了,我就把尘寰外里你的东西送给了她。”

他的胡话原来也是能信口拈来且合理的。

赵无澜再次静默,末了正色道:“尝年……”

“李世外已经跟我讲过,你行为来龙去脉有不得已与必然性。”

“所以今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质疑阻碍。而我,我只会按照我认为正确的道路往下走。”

弃偿年依然侧着身,有些惊讶,皱着的眉头逐渐松开,看着眼前墙壁默然无言。

——这就是他喜欢的赵无澜。不论自己如何单枪匹马走在命运的反方向,总有一瞬灵犀,赵无澜就在看不到结局的地方等他,如此千山万水,至彼崔嵬,都不在话下。

“你的敌人,我为你手刃。比起我自己,更想你一生畅通无阻。”

听者泪水几番上涌,最终阖上眼眸,话中情绪不稳:

“你说得我好自私啊……”

“因为我最希望的是,风雪载途,而我们同路。”

——南山五百二十五年,冬。

那年赵无澜目送尝年下山往北,收敛山北雪势,愿送他坦途。

大雪渐息,尝年站在迷茫的雪色中,忽而顿步回头,重新往山上去。然而,南山之南,风雪弥漫,他已经看不到赵无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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