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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思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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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思曲

“木系,一生一世一双人。”

“最浪漫的枷锁,莫过于死后化树,与所爱之人,一棺一树归故土。”

“自少年时遇见他,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已经盖棺定论了。”

川流不息,东风渐起,赵无澜坐在河边,风雪马在他身侧吃草,乌夷鸢虽不服气,然而心思敏感并非冷血,于是磨蹭半天拿出干净手帕,扔给那吊儿郎当的神医:

“喂!你怎么偷偷哭啊,又委屈上了呗?”

赵无澜趁着这一个月的赶路时间,将慌乱之中藏起来的笑靥子手记仔细看了。

尾页,那三行字,竟然是那个人亲笔亲自写的……

本来他是越看心越凉,就要信了弃偿年说的跟他在一起几个月,单纯是某种意义上的还债,到末尾猝不及防一个回旋刀,整得他破大防。

乌夷鸢看那不争气的还在抹眼泪,抓着马鞭就往赵无澜身上抽,赵无澜亏得及时扼住,也将泪水阻了回去,炸毛骂骂咧咧道:“你干什么啊,你赵大爷酝酿情绪呢,能不能有个眼力见儿啊?”

乌夷鸢不服输,据理力争:“哦呦!你哭原来是装的啊,酝酿出来的啊,感情骗子!渣男!”

赵无澜气得去摇晃他的宝贝小马,摇不下来人,遂指着乌夷鸢的鼻子说:“老子是酝酿由悲转喜的情绪呢……!很好,也不用继续酝酿被你恶意揣度了,因为我现在变得生气了!”

“哼,”乌夷鸢继而使唤人,“那既然你哭得那么伤心,就赶快牵马去春雪平原啊。”

“过了前边那个坡,就是春雪平原的西边了,容哥哥他们应当在中央地带。”

果然如乌夷鸢所言,傍晚时分,赵无澜就牵着马,走入了这篇无垠的花海平原。

夕阳旷远,凉天半壁云。

古旧迷信的幡旗隔三岔五扎在田埂上方,几处原木瞭望高塔散落其上,火炬染上夕阳余晖,异族雀羽骨节服饰的少年们,围着点燃篝火,歌声随风摇曳。

赵无澜去过很多地方,但这里的自由与生命力,是前所未见的。

风雪兼程一个月的疲倦或低落,竟然被春雪平原甘凉的风一扫而空。

他俯下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长靴边的花瓣,由衷感叹。

乌夷鸢也觉美不胜收,喃喃:“真美啊……但鸩毒族与雀族相仇,我从未来过这里。若是打仗的士兵有目一睹,还忍心将杀戮的鲜血挥洒吗?”

“木系居住的地带在遭受战火摧折,异族他乡之处还依旧不谙世事。越美越天真,就越有种凄凉的感觉。”赵无澜起身,不多久的功夫,编了个花草环,给他的小马戴在头上。

沉重罢,他又恢复了不正经的神色,梳着风雪马的鬃毛就说:“看你现在戴个花多俊,这大平原上良驹不少,要不要考虑给你找个伴儿呢……”

李世外被装在小容器里,挂在风雪马一侧颠簸了一路,乌夷鸢收起鄙视恶俗的目光,抓两条胖胖虫丢给小龙吃,随着赵无澜去寻找民宿歇息了。

……

南山五百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新年即将到来,春雪平原的篝火晚会夜盛一夜,热闹的氛围蔓延整个平原与远处的山川。

赵无澜手上事情不紧,还挺入乡随俗,跟着民宿学了民风,换掉一身箭袖蟒袍,穿着寻常人家的彩麻布衣,仰躺在矮坡上长望星空。

歌声忽远忽近,围着篝火的一群少年忽明忽暗,恍而一阵笑闹,似乎又加了新成员。

“族长,你带来的这个人真漂亮……”

傩律跟自己的子民玩儿成一片,热情质朴的姑娘少年们,将编织的彩丝腰带,雀翎发饰悉数送给新伙伴,之后拉着手,继续围着篝火唱跳起来。

赵无澜看得依旧新奇,直起身子来,往那方向瞅过去。

焰红的光照过一圈儿,火星跳动,一人的面容在光的铺陈下愈发柔和清晰。

“尝年……”

那人穿着红蓝绿色麻布条编织的民族服饰,新系上一圈装饰腰带,小铃铛随脚步清响,耳朵上坠着雀羽,还有穿梭而过的额绳,满头的辫子彩线,最显目的一支孔雀翎在夜色里摇曳,流溢蓝紫色的光。

赵无澜的奕奕神采很快黯淡下去,什么啊……没有自己,他笑得那么开心。

一声轻叹,赵无澜羡慕又嫉妒地撑着脸,默默在这矮山坡上远观。

乌夷鸢不知何时又坐到了他身边,喂喂了几声,才将赵无澜心绪拉回来。

赵无澜“啧”地瞥了她一眼,不再看那个方向,又恢复仰躺的姿势,静静望着夜色,说:“明日,你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找你兄长,也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乌夷鸢惊喜之余,竟然敏锐地察觉到这人有些伤心,遂压一压扬起来的眼角眉梢:“干嘛,你话说的,跟个孤家寡人一样……好像我把你抛弃了一样。”

赵无澜被逗笑了,又重新支楞起来冷嘲热讽:“你什么身份,抛弃我?哦都忘了,你已经是有夫之妇,能不能跟我保持距离?”

乌夷鸢不再理他,起身就走:“我这叫近墨者黑!”

……

次日,中央平原,雀族建筑木宫地带。

弃偿年正晒洗出昨夜晚会的衣裳,傩律一清早,就抱着他的宠物孔雀前来问候:“容,夜里可休息好?今日与鸩毒的那家伙还有要事相商。”

弃偿年与人齐肩走进堂屋,揉揉眼睛道:“好像有笛声……吹了一整夜。”

“笛声?不会是你的幻觉吧,本族长倒没听见……”

弃偿年方欲摇头,笃信地告诉他不是,因为笛声起初是异乡旅思,而后是多年前的一舞春江,天光微蒙时,则变成了南陆沧浪之音。

乌夷荨来时吹个口哨,顺带揽了弃偿年的肩膀,调笑道:“看来你在隐世里休养得很好啊,比我第一次见你时气色好多了。”

“容殿下向来如此风姿绰约,乌夷族长,请你放尊重。”傩律同样年轻上任,向来对鸩毒族有所鄙夷,抱着孔雀昂起脸,以一种睥睨的神色看着乌夷荨。

“哈哈,那只翘首以盼的滑稽孔雀在扭扭捏捏说什么?”乌夷荨抓起烈酒一饮而尽,随后像唤狗一样嘬嘬嘬几声,去挑逗傩律怀里的孔雀。

“……”

弃偿年的语言依靠孔雀石来回变换着,难道让东南两古族议和结盟是错误的?

……

日色偏移上三竿,春雪平原午时炊烟渐起时,三人议事终于达成一致。

饭罢,傩律就去主管族中事务,乌夷荨告辞前,忽然想起一茬。

“我若走了,我妹妹……王后怎么办?”

“她当初为何不跟你一起来?”

弃偿年早知他将有这一问,淡然回答:

“鸢儿姑娘迟早会来,应当就在这几天。”

乌夷荨看他如此笃定,放下心来,颔首,转身擡脚走人。

就在这时,说巧不巧,乌夷鸢真的找到这里来,远远站着,喜形于色:

“兄长,容哥哥,你们真的都在这里……”

弃偿年讶于自己方才的预测,继而莞尔。

乌夷荨就着实惊喜,大步走过去,抱起她转了几圈,之后,来回查看她有没有受伤云云。

“好久不见……兄长……但鸢儿既然回来了,就必须跟你说清楚……”

“你给时间让鸢儿思量了近一年,但鸢儿还是不愿做你的王后——”

乌夷荨面上的欣喜当即化为严肃,打住:“鸢儿,兄长是真心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想补偿你。思来想去,只有把鸩毒族最高贵的王后之位给你,才抵得上你为兄长受的苦。”

“不是这样的……兄长,”乌夷鸢想起在雪月楼度过的无数冰冷夜晚,此情此景,热泪沾襟,“鸢儿此生不会再嫁人,可是希望兄长能找到真心爱兄长的人,替鸢儿获得尘世的幸福。鸢儿懂你的难处,所以已经不怪你了。”

乌夷鸢抱着她兄长,慢慢看向弃偿年的方向,对上目光后,眨了下眼,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

……

南山五百三十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赵无澜还在春雪平原漫无目的地怅惘人生,却逐渐察觉,平原上的人们逐渐地都走光了。

连他的民宿房主都关了店,说什么也不会再多留一天。

难道是冬日即尽,新岁将启,古老的雀族有迁徙的习惯?连续热闹了几天,忽而人烟悉散,说不清的落寞孤寂。

“我如何不回水叁陆呢……语言不通,交通不便,我怎么会想在这过年……”

赵无澜提着一壶烈酒,踏上一家的房顶,只知道这建筑是平原上最高的,足够高,才让他看得清天涯海角边的月亮。

浓酒入喉,云月参半,他目光凝聚,忽然看见建筑前门口,石头上坐着个扁青色衣裳的人。

那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赵无澜刚看过去,他就转了身站起来。不过,前者或许没醉,蓦地将一把青玉笛飞了下去——

玉门关哐当几下落地,索性滚入草丛里,竟然没碎。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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