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断崖(2/2)
次日,赵沧生被日光晃得眼睛疼,当他从岸边醒来时,昨夜里捞那指环浸湿的衣裳已经全干了。
一睁眼,就下意识抓身边,半晌只能摩挲自己手指,他直起身子,将那戒指在指头上转来转去,又抱头埋膝。
不多时,忽然有什么头发一样的东西在他脸边蹭,赵沧生一句“别烦”将其抓开,而后突然激灵,振奋站起,一个年字还未落,就给咽了回去——比他还高,怎么可能是。
不过呢,倒的确是水灵的大眼睛、柔软的毛发,四条,大长腿……
“风雪马?!你、你是小风还是小雪还是小马来着……哎呀不管了,怎么找到这来了?”
风雪马哼哼两声,踢几下蹄子,顺便故意踹赵沧生两脚,好似在说,主人别在破地方受罪孟浪了,快跟我回水叁陆享清福去!
赵沧生故作潇洒地一撩衣摆飞身上马,还能摆pose似的重新扎紧高马尾,爱惜地摸摸风雪马的鬃毛,拉起缰绳,当即飞驰起来:
“真服了木贰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要回水叁陆当妈宝了——呸呸,谁呀!不认得你赵大爷!”
风雪马一声长嘶,这户人家的淘米水飞溅了赵沧生一身,简直火上浇油。
“……赵,赵小,不是,赵陆主?”
眉目刚毅的中年男人怔愣地放下手中木盆,接着惊喜地朝院中呼喊:“烟桥,烟桥你看谁来了!”
烟桥领着个约莫六岁的娃娃上前来,看见赵沧生,也是愕然:“赵陆主,你真的,真的还活着啊。”
“啥意思,那我死了呗?”赵沧生不以为然,进而深刻思考这么一个问题——这些年都是殷许秋代他打理事务,随着殷许秋武力攻占了木贰陆和第伍陆,似乎真的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曾经风光的赵家已经绝后了。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时,因为我和百里早在你与人神龙榜比试之前,就离开了水叁陆,回到了木贰陆。后来听闻你输给了一个叫弃什么的人,然后不过多久,就传你水火相克死了。木贰陆消息不是很畅通,是我们不好,瞎说了。”
“哦,理解……”赵沧生抱臂,注意却被旁边小矮墩儿吸引,忽然挑起眉头快乐了起来,躬身摸人家头,“哟,你是谁,怎么长得跟那倾城伯母那么像?”
小朋友见人就咯吱咯吱笑,凭着童言无忌胆大妄言:“帅哥哥,我才学一个词叫狼狈,形容你恰如其分,入木三分!”
赵沧生吓了一跳,往后退几步重新上马:“你这孩子,不像他爹,将来得是个文化人……”
百里途和烟桥有点儿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前者匆忙回屋拿上些干粮,又带张羊皮纸地图,塞进了赵沧生怀里,与后者齐肩道:“赵陆主,一路顺风!”
在风雪马也以为,他那伤情的主人真要回老家、蹄子往南拐之际,赵沧生平川勒马,三天三夜,居然打脸地返回了北边隐世里。
……
店小二看见戴着个斗笠的青年风风火火大步而来,忙过去问候:“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赵沧生早些时间把风雪马领到小河边去了,斗笠遮住面容,认不出他是那赵神医,遂说:“好酒好菜,一间客房。”
“好嘞。”
小二收了钱,很快拎上来一坛梨花白,赵沧生于是乎大喝特喝,摆烂心说从前某年管着不让喝,这人不在了,呵呵,那他可就自由了。
“风沉析……风沉析……啧,真耳熟,不是那个不靠谱的栖寒宫写的《高人传》里边的吗。”赵沧生撑着脑袋喃喃自语,当初他还不信来着,莫非是依据真实事件改编?可惜栖寒宫也被当成中陆的奸细一命呜呼了,想问也没辙。
当时断木确实将书借去看了,还因此给他留了信物,才使他顺利拜入神医门下,于是之后得以给人修复经脉。但若是一开始就是断木撺掇那人自废武功,又何必再借自己力量大费周章治好呢
唯一解释,某年必然在四年中所作所为还有所隐瞒,尤其以笑靥子手记为契机,被断木妖言迷惑了!
他对风沉析了解甚少,若是想得知个中因果,就得找回李世外的残躯龙体!
“……”
赵沧生闷一碗酒,心说果然从前冲动了,四年前把那谁和李世外一掌掀出观潮南殿,搞砸多少事儿……
休整一晚,次日清晨,赵沧生正欲揣俩包子上路,眼睛一瞥,看见个熟悉的脸。
“鸢儿……”
对,决计不能再相信弃偿年说的话了,鸢儿留在隐世里指不定在当什么间谍,必须带回去严刑逼供,问出弃偿年的下落以及行动规划。
赵沧生追随挎着花篮的姑娘经过闹市,进入熟悉的散落民居处,鸢儿似乎是有所察觉,在家门口前的拱桥上回转身,晨风吹起身后青年斗笠的黑色幕篱,青年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赵……赵神医,你,你不是跟容哥哥去西岭里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鸢儿眼神闪躲,挎着花篮的手有些无处安放,于是玩起里边的花瓣来。
赵沧生抱臂:“你容哥哥怕你一个人在这不安全,他让我还是将你带着。”
鸢儿看他正向自己走近,登上桥面,不禁地悄悄后退几步。
赵沧生不欲再与人周旋,想使用蛮力,下一秒,鸢儿忽然将花篮甩了出去,迷雾挥洒,那姑娘拔腿就跑,赵沧生早有防备,水元素将飞尘粉雾沉淀了下来,斗笠飞向河对岸,建立起冰凌似的障碍,阻断了鸢儿的去处。
鸢儿自认倒霉,回身:“赵神医,你赢了……只要不伤害容哥哥,你想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赵沧生低头啧啧两声,片刻又抱臂,倚在石桥上,说:“鸢……呵呵,你的本名呢叫乌夷鸢,是鸩毒族现任族长的亲妹妹,我说的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