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骇浪(1/2)
惊骇浪
十月底,水叁陆之郊,谢家田地。
地里几方坟,坟上草与树并盛,似乎预兆着谢家良莠不齐飞黄腾达的儿孙们。
疏天朗月的晚秋,夜里下霜,一布衣十六者,还在除草翻地,他向来锦衣玉食,并无受过如此之劳苦与侮辱。
田间狗舍里两狗一窝,还知相互取暖,赵之迁捏了半块烧饼分给它们,自己飞速啃完剩下的。
“喂!田里活儿干完没有?”
一家仆打着灯跺着脚来地里观望,看着阴森森的坟头与人影,一边狐假虎威,一边胆战心惊。
赵之迁拍拍手上烧饼碎屑,赶忙放下农具,跟着那家仆走了:“我干完了。今日可以休息了吧”
别梦了,主人叫你去马厩里添饲料刷毛呢。
赵之迁挠挠头,“哦”了声,只好又去养马。
田地里,如狼似虎从狗舍里爬出来,分那一块烧饼,又于谢家坟头,将新奉的盘中烧鸡吃了,躺在田地翻滚,恶意毁坏庄稼。
“赵小主当初以远亲赵氏兼并土地为由,罚这个赵之迁劳改,我看卓有成效啊。”
如狼还欲撒泡尿在谢家老祖爷坟头,被似虎阻止其野蛮行径。
似虎夯其头颅:“什么卓有成效,赵小主是觉得,赵之迁本就是可用之才!”
“赵之迁武功不差,赵小主不比他大几岁,却很看重明年五行祭,要留意赵之迁表现呢!”
“哎呀,别不出息嗦骨头了,走走,我们监视谢俊德去!”
——谢俊德在书房里听下人来报,说赵之迁如今多么多么凄惨狼狈,沉不住气,等不及去数落一番。
他移步马棚,隔着围栏监工,扬眉吐气道:“我说是谁呢,一身脏兮兮臭烘烘,原是个地上的弼马翁!”
赵之迁并不理会,只给乖乖的马儿梳毛,声音平直:“我睡哪里?”
谢俊德哂笑:“你赵氏家大业大,整个水叁陆都是你们家的,怎么反倒问我呢?”
“你别欺人太甚了。”赵之迁拧眉,抓着梳毛刷子,却不会向无辜马儿泄恨。
谢俊德倚着马厩旁边桂树,望着月亮回忆起少年往事,还有副俊德的模样:
“自我祖父母那代,就下海经商,却双双死于海难。而我父母面临巨大债务,狠心把年幼的我充作奴籍卖与赵氏,给人当下仆的日子,我受尽白眼与践踏,才知权力与财富的力量。”
“而你,你一出生就是贵族少爷,自然是不会记得谁给你端过多少桶洗脚水。”
赵之迁安抚好马儿,甩甩手走到谢俊德面前,静静说:“小安,阿木,莲莲,谢俊德,一共五千三百二十桶。”
“我记得很清楚。”
赵之迁语调平缓,明眸如星:“至少我从未看不起你。”
“你所有怨气,都因妄自菲薄与自私狭隘罢了。”
“你……!”
谢俊德被说中心事,当即面目全红,一时只剩脏话蹦出来。
赵之迁:“按赵小主的意思,到十一月,也就是明天,我就可以离开谢宅。”
“希望未来五行祭典,我们可以堂堂正正比一场,”赵之迁虽缊袍敝衣,然而目光如炬,掩不住的少年朝气,“上次《高人传》擂台,你在对手敬酒环节给我放药,我不戳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谢俊德面上有气愤与懊悔,吝啬执拗地化为一声讥笑。
然而,还没等二人再说什么,就有家仆慌张莽撞而来,“扑通”一声跪在谢俊德脚下。
“没出息的大惊小怪,出什么事了?!”
谢俊德踹了那小厮一脚,小厮叫苦不叠,而后磕头,比见鬼还惊恐:
“公子,公子出大事了!大前夜里,南海忽然黑浪滔天,把咱家货船全卷翻了!”
“上百镖师下落不明,今天早上……岸边断断续续浮出尸体与货船残骸……货物更是渣都不剩……”
“你说什么!!”
谢俊德拽起下仆,把人掐在手心里攥,小厮痛苦地反抗:“公子……观星仪测象器真的预示海上风平浪静啊……无涯海的浪涛……必是有人作祟……公子……”
赵之迁实在看不下去,一掌劈开谢俊德拧人的拳,跪下来替无辜小厮顺气。
见人好转,他才仰头高喝:“谢俊德!你冷静点!”
“他们都是有多年经验的水手或镖师,这么重要的海航,怎么可能出低级差错!不用想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可恶!到底是哪些小人见不得我好?”
谢俊德气得跺脚,然而,明日绝对就有股东找上门来,要他还投资的进货远航钱,思及此处,愈发急躁狂怒。
“怎么办!完了!我该怎么办!!”
他开始踹手边粗壮的桂树,又转过头来抓赵之迁肩膀,把赵之迁晃得晕头转向:“你!是不是你!公报私仇!卑鄙小人!绝对是你!”
赵之迁甩开他,上去扇了谢俊德一巴掌:“你有病啊!”
“我在你眼皮子底下种地洗马三个月!你不是日日夜夜看着我吗?”
“你要把这工夫用来看船,能出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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