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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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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刚落,就有血腥味蔓延了一喉咙。而后,黑血溢出嘴角,胃里绞痛。

于是,任性妄为小看百毒丹的花容失,刚醒,又因为毒药吐了近一周的血,断断续续昏迷了一个月。

南山五百二十六年,十一月。

赵晏清和长孙琰已至第伍陆一月,由内而外建立了大大小小的驿站,设计了独特的通行令,现在建筑任务主要是修筑大桥。大桥的建材非比寻常,需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烈火浇筑,原料是火肆陆特产不坏土石。

这些材料的供应,自然交给了魏倾城,如狼似虎和百里途烟桥他们,都帮忙原料监督。

某夜,暮霭火明宫。街上人渐渐稀少,赌坊酒馆子都要打烊了。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登门拜访,毫不客气地拍响宫门。

“哐、哐、哐——”

“哎呀,谁呀大半夜的,来了来了……”

暮霭火明宫向来侍婢佣人不多,甚至连个管家也没有,平时也没什么人住,魏倾城这几天要登台面处理公务,才住在宫里。

雍容华贵的女人在睡衣外,套上厚披风就出来了,十一月的夜风寒气逼人,再加上暮霭火明宫常年冷落无人,竟有些阴飕飕的。

她打开门,一瞬间有些紧张兮兮,确保周围无人,才匆忙把人拉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你上个月来,我才给你一百两的银票,这么快就又输光了?!”

男人名叫魏言,年纪看起来有五十,脸上庸俗与市井的圆滑并存。

“哦呦,倾城小妹,你这些年是发达了,嫁个短命土豪妹夫,在外面儿生活潇洒,还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宫殿……”

“咱爹娘养你到十三岁也不容易,哥更是掺合着把你带大,爹娘去年病死在家里那破烂土坯房,棺材钱都是找人垫的,你真是白眼狼呢……”

魏言拿出兄长的架势数落魏倾城,魏倾城引人进入自己住的虹绣宫,听男人絮絮叨叨一路,心里烦的却不显在脸上。

“是是是别说了!你再说,传到外人耳朵里怎么办!”魏倾城关上门,压低声音又愤恨。

魏言进屋环视一圈,不满于魏倾城的态度,当即掀翻她榻上的桌子,揪起魏倾城的头发,啐口吐沫骂骂咧咧:“臭娘们儿你,你胆子怪大,不想给钱,不给钱老子一个巴掌扇死你!”

魏倾城头发被男人拽着,她强行挣脱,魏言却已经等不及,在屋里四处翻找,将东西暴躁地全砸碎:“这是用了几百年的烂茶壶和陶杯子了!你这屋里一个值钱的玉器金银都没!钱在哪呢,银票你藏哪里去了?”

男人对她又踩又踢,魏倾城血痕累累,存着一口气,爬起来在自己枕芯里翻找,勉强拿出二百两银票,送在魏言手中:“我真没钱了,真没了!你别再来找我!”

“没钱?你做梦!”魏言完全不信这向来狡诈的女人的话,“你给远房的魏叔家当了童养媳,后来靠些手段勾搭上长孙珏,整个火肆陆,除了长孙氏就是你那个魏氏的!当上凤凰了,连自己家都不认了是吧!信不信我把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全抖出去!”

男人说罢恐吓的话,拿着钱拍拍屁股走了,留魏倾城一个人在房内痛哭。

她不怕魏言抖出她的事,因为一旦没了她,那男人就彻底失去生活来源。

自己亲生父母重男轻女,家里经济也差,魏倾城十三岁时,她哥魏言没钱娶妻,妹子生得漂亮,于是把自己卖了给别家当童养媳,省了这个女儿的开销又得了一笔小钱。

那户魏姓人家赶了好几年的尸,西海最大的赶尸场就是他家的,后来有钱了也不再干这行,但难得遭人嫉妒闲话。

魏姓老爷叫魏悼,儿子随娘姓叫殷许秋,魏倾城比殷许秋长了有十岁。

魏家待她不薄,跟亲生女儿一样,她又逐渐出落得明艳动人,别人见了都说倾城倾国。“倾城”这名字还是邻里传开的,就改掉从前家里随便取的名。

奈何这魏倾城自小就有些心思,嫌当年的魏氏赶尸登不上台面,跟魏悼夫人那边的殷氏,叫殷不哀的暗中好上了,私生了如今的长孙明。

后来长孙氏联合赵氏收管了整个火肆陆,长孙珏只当魏倾城是魏家大小姐,单纯的贵公子追求佳人已久,魏氏见长孙氏地位大变,擅自做主,将魏倾城嫁进了暮霭火明宫。

魏悼老爷子利欲熏心,早已经丧失本心,隐瞒着当年魏倾城童养媳的事实,把她收作亲女儿,为避免走漏风声,还找人杀了魏倾城亲爹娘,知道内情的邻里都被封了口。

“我这辈子,想来也是活得口诛笔伐一塌糊涂吧……”

魏倾城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然不顾身上累累伤痕。火肆陆大权早在魏悼以及夫人殷氏殷百花那一家人手里,她只有每月的生活费,再者,就是长孙琰赵晏清来火肆陆时,自己去走个形式。

年岁辗转中看清了人情冷暖,当年私通的情郎殷不哀人品奇差,怨她少女时代被忽悠的团团转。后来被迫嫁给长孙珏,一直以为自己不幸福,现在看来,长孙珏才是最真心实意待她的人……

而那光风霁月的长孙公子早已经离了人世,留她如今追悔莫及。看见长孙琰和赵晏清,只有自惭形秽与见不得光的心虚害怕。

“我的儿子……我的阿否……娘对不起你……”

她只以为长孙否死了,留下的那个长孙明也是成日里纨绔放浪,她常常对着不争气的长孙明破口大骂,说长孙明不如本来的长孙明。

她的生活没什么盼头,也没有年轻时嚣张跋扈的精力去争权夺利。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怕死,怕死后身败名裂彻底无颜再见长孙珏。

狼狈又凄惨的泪水流在地板上,她昏昏欲睡,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让她失心疯一样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红衣金章和黑裳蟒纹的大好儿郎并肩朝虹绣宫走来,夜里不知何时开始下雪,窸窸窣窣的落雪声也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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