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凉(2/2)
画柳蓦然被点名,有些怔愣错愕:“没什么……我不会那些,跳舞唱歌也不好,不用管我的。”
花容失不强留,画柳便回自己房中了。
待人差不多散尽时,流筝小心关上门,还留在阁内。
花容失饮口茶,擡眼见他,疑道:“怎么了?”
“容失哥哥……”流筝面有踌躇之色,花容失只好轻拍他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想好了再说,不要怕。”
他说罢,便重新翻起曲谱看。除却手指翻过纸页的声音,就只剩负暄之冬轻透入窗。
流筝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松开眉头,又是一年,回暖时就到了木系的生长期,雪月楼的春光来得总要早些。
“……哥哥,我想问,半年前那个长孙氏的公子,他当时来,是不是跟你要画柳的?”
花容失轻轻看他一眼:“嗯。你怎么知道?”
“十个月前,画柳还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伺候长孙明之后,就被动了手脚成了‘偶’。”
“你的意思……”花容失顿声,换种方式问,“你怎么会了解的?”
流筝忽而换了话题:“不知容失哥哥可否晓得,木系易孕,甚至次日,就能将腹中凝结而成的婴灵取出来?”
花容失微微思忖,他记得这个,从前,李世外的五行规则录上记载得很清楚。
流筝与他对视一眼,缓缓说:”请哥哥随我来。”
四楼,晴雨居。
流筝绕到一幅画后,虚掩一张小床,床上的婴灵初步成型,有嫩柳叶落在婴灵周身,不过柳叶萎靡蜷缩,像受寒的孩子。
“这是……画柳和长孙明的孩子?”花容失凑近了,看着婴灵柳芽一般的柔软脸蛋,没忍住摸了摸。
“嗯。她住我隔壁,我起得早,经过时无意听见长孙公子的话,好像在问她有关婴灵的事。但画柳说婴灵待在母体时间长更有利于存活。”
“故而她将婴灵留了下来,但没想到,午时不至,便有地符宫的人要将她们那一批新人带走。以防万一,我才让她把婴灵取出来。”
“不过后来,就是眼前这样了……那批新人只有她回来了,但是成了血偶人。”流筝如实陈述。
花容失从怀袖中拿出一个小瓶,揪自己两根头发放进去。霎时间,瓶中亮起柔和火光,他将小瓶留在婴灵身边,果然,那些畏缩的嫩柳缓缓舒展。
“这是几个月前,我在火肆陆找到的真火。只要加入木元素就能随时烧一阵子。”
流筝:“容失哥哥果然看出来了。这婴灵的确缺火将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长孙公子来。”
“——可是在此之前,我却想问,你为何能知道自己或他人是血偶?”
应该以为自己与别人无异才对,也不该有如此多的情感。甚至能帮别人留下婴灵。
“因为我同你一样……”流筝言,“哥哥信了我便是。”
几日后。
赵氏,方圆十里宫。
长孙琰和赵晏清归来,一家人正在长清东殿用膳。
赵无澜不怎么说话,只漫不经心地剥虾,剥完了给他爹娘,继而又闷头扒米饭了。
长孙琰毫不客气地吃了虾,并无发觉他儿子心情,还道:“小一多给剥几只,你爹都饿瘦了。”
赵晏清怼了长孙琰胳膊,微笑:“无澜,你怎么不高兴?”
“有吗。”赵无澜随意回答,似乎吃饱了,后倚了些,就开始玩儿腰上的南海雪珠。
长孙琰故意找人不痛快,遂说:“哦……我懂,你爹十七八岁的时候,小姑娘都爱跟着我在我背后眉来眼去,但是你就没有这个经历。”
“……”
赵无澜刚想说无聊,远处宫门就被叩响。因为夜静,声响愈发明晰。
“我去开。”
他纯属闲的,沧澜生几步,抵至宫门。
门敞开,外边儿是一位灰头土脸的小姑娘,脸上还有血痂,双眸在暗夜中明亮如火。
“赵小主。”
那姑娘意志坚定,语气沉稳,说:“我愿助一臂之力,望小主不计前嫌,谅我此前的顽固倨傲。”
赵无澜侧身让她进来,抱臂:“花容失让你来的?”
小姑娘奔波数日,作为知情人士,对此话略有不解:“……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
赵无澜并不想回答,以“随便”应付之。
“……既来则安,跟我们赵家合作了,就是上了另一条贼船,放心哈。”
小姑娘静默一会儿,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怎的,然而沉默之后,口中的话变成了:
“婆婆死了。”
“西海萤灵族,只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