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满枝(1/2)
琼满枝
尘寰外很大,大到一整个神龙山都是它的;尘寰外又很小,小至这个院子仅装下师徒三人。
尝年来到神龙山的第一个冬天,就问李世外:“这个房子是谁的?和我家转圜院的架构,一模一样。”
李世外扫掉门前雪,伸个懒腰,将扫帚塞到尝年手中:“我师弟留给我的。”
尝年以扫帚为剑,随意耍了几式近些日子学的东西,直到李世外给他拍手叫好。
尝年才扔下扫把,说:“你师弟……死了吗?”
李世外哈哈大笑,笑得他泛了眼泪水:“对于那位师弟来说,也许是他师兄死了呢?生死不是绝对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是绝对的啊。”
赵无澜正睡在院子里合欢树的秃枝上,他撩起半只眼皮,偷偷听着二人讲话,又一边露出鄙夷神色:“故作高深!死了就是死了!”
尝年皱眉,抓起扫把,当飞镖扔向赵无澜,怒道:“那是我爹,你不准睡在上面!”
赵无澜有惊无险地握住那把笤帚杆子,擦掉额头虚汗,恶言恶语道:“呦呦呦!还生气了你!”
“……怪不得近些年来,木系和土系的人死了那么多,两个不争气的难兄难弟!你还真把一棵树当爹娘,笑死本小主了!”
他说罢,折下很多积了雪结了霜的树枝,挨个往下投,把尝年当活靶子。
尝年横竖一踢,左右一脚,或手臂格挡,总是能够灵巧地避开赵无澜所有的戏耍。
赵无澜又抖落树上积雪,扮鬼脸说:“诶呦,下雪喽!”
李世外就摇头晃脑地倚在门框上,闭目,静听着遥远山间的鹤唳或瀑声。
……而后,他背过身,耳朵抖动两下,面上的微笑却逐渐淡去。
昆阳地符宫,不见天日。
雷火麒麟毕恭毕敬地回到殿中,拜见宝座上的小少年。
“终于回来了,‘那个人’呢?”
“神龙山上。”
“他在做什么?”
“养徒弟,”雷火少年音色明朗,但不近人情,“一个水系,一个木系。”
“现在,杀了他们么?”
小孩儿嘟囔嘟囔嘴,似有踌躇。
在暗处的李眉清稳立不动:“令主,不如就任凭那个人将徒弟养大。我们,待果实成熟后,顺手牵羊,坐收渔利。”
……
南山五二五年,神龙山。
时间在两个少年一招一式的比划切磋中,恍然而逝。江湖秘籍被李世外那个算命的,解说得透彻又精彩,师兄弟二人起步早,武功远超同龄之人。
山中不觉岁月,某夜,夏天的虫声漏过绿纱窗,十六岁的赵无澜还叼着根草,仰躺在尝年屋里的床上。
尝年总是对他这种赖皮行为怒火中烧,难免跟他又一场“血战”,谁先拍死十个蚊子,谁就睡床,反之打地铺。
赵无澜侧头,看他师弟还伏在案上,昏黄的烛火勒出尝年单薄的身形,他竟然将一堆树枝,都拿小刀刻成了挽头发的簪子。
尝年做什么事都一样的认真,连做饭或扫地都是很痴迷很专注的样子。总之,是赵小主所无法忍受的。
赵无澜爬将起来,光脚走到尝年身边,勾勾脖子,嘲道:“那棵合欢树掉枝儿越来越多了,你难道还能把枯枝全捡起来,做成簪子不成?”
尝年并不睬他,冷漠道:“你睡床,我不跟你抢,自觉拍死二十只蚊子去。”
赵无澜对他师弟十二分不满意,即刻恶意拍在尝年右脸上:“哎,有蚊子!”
用劲无比不留情,无比有意为之。
“赵无澜!你给我滚!”尝年放下刻刀,操起手边一个树枝,当剑与赵无澜格挡起来。
赵无澜就酷爱打架,与他师弟过招更是乐此不疲。
“赵尝年,来打架呀!明年此时五行祭典,我们就能参与了,你师兄我一定是天下第一!”他说罢腰一闪,避开尝年那一脚。
“我最讨厌别人胡乱叫我了!你找死!”
眼见尝年的木枝就要割断自己的喉咙,赵无澜装模作样地一哭丧,然后侧身一避,伸手够到尝年挽头发的木簪,顺势给他拔了下来当作暗器。
“看我神龙小飞镖!”赵无澜一个接一个扔刺,尝年身形利落干脆,白衣翻飞,能躲则速,不能躲则慢下来侧手接。
赵无澜得了乐趣,顺起桌上余下所有木簪子,一道甩手放出!
尝年反应极快,抓过肩上即将滑下去的绿豆色外袍,作了屏障与大网,遮挡了飞簪子,随即快速一束手,将木簪完好无损地收起来。
他墨发披散,唯穿着一件雪白的内衫,病气匀掉三分,五官比从前长开些,单薄又秀重,水墨画似的。
但这美人,赵无澜欣赏不来,他只觉得他师弟是个疯批恶煞。
此时,这病秧子飞身上前,又与他交手过招,一拳一口恶气,一腿一个断子绝孙。
赵无澜捏把冷汗,严肃态度,勇敢接招,却不知何时又捡回了原先尝年戴的那支木簪,尝年以为他又要搞偷袭玩飞镖,皱着眉头,很是生气。
“你怎么老用胳膊怼我,瘦得跟柴火一样!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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