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客4（2/2）

他一个劲地道歉，只想这人平静下来：“我错了，我错了，阿颂，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要手机是不是？给你，给你…不要怕我…”

尚事君把手机塞到他手里，慢慢拍着他的身子安抚。

南召颂的手机又回到手里，他死死抱住他也没拨打谁的电话。就这样双手捧着攥着。指缝中的透出的一块折叠的小小的符纸若隐若现。

他还在抗拒哆嗦：“你走…你走…”

尚事君陪着他一遍遍问：“把你送回家我就走好不好？阿颂，我们走，阿颂——！”

轰鸣声在耳边炸响，刺目的光闪过，有什么东西碎了。

谁？

谁在喊我？

有水？

为什么会有水？

为什么……

……动不了…

————————

无疾感应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刚和谢桑到家，刚才的聚会聊天并没有让他们之前有什么隔阂。

他本来是想继续跟着南召颂的，可是谢桑指着一直推着他的尚事君摇摇头。

他也就没再跟着。

可是就这一次疏忽，南召颂就出了事。

他赶到现场时，路上一片混乱。

那是去机场的路。

入目便是碎片与鲜血，尚事君的车凹下去一大块，另一辆车已经碎的不成样子。

他看到了车里昏迷中的两人，和一道站在车外不知站了多久的魂魄。

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尚事君和南召颂一死一伤。

救护车直接将人拉进医院。

医院。

无疾瞥了眼门外站着的两鬼差问他：“你还有什么要告诉他的吗？”

尚事君已经这样子看了床上的人两个小时，听到无疾的话只是机械地回答：“等他醒，等他醒过来我就走。”

无疾：“他没事，你挡住了所有的冲击。”

“我…就是想再看看他。我想知道我死了，他会不会有一点难过。他一双眼睛都红了，转过头看着无疾，“霍虞…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拜托你照顾他了…”

似乎是不在意无疾的回答，他又回过头继续注视南召颂。

跪在床前，边看边哭，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悲怆。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我都没娶到他。凭什么…为什么到我死的前一刻他都以为我要害他…我没有想过要害他的，我从小就喜欢他啊，他怎么能这样想我…怎么能这样…”

鬼是没有眼泪的，如果有，尚事君此刻恐怕已经泪流满面。

无疾就这样看着，但是他无能为力。他和谢桑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也赶不上意外已经发生。

尚事君是用整个身子去护阿颂的，背脊都撞碎了。

现场一片惨烈。

无疾还是觉得是自己没用，如果他陪着，意外完全可以避免。

“抱歉，你的身体损毁的太严重，我们…救不了你。”

尚事君只是注视着床上的人摇摇头，“我没想过让你们救。”

“我死后我的财产权利都会是阿颂的，那些人别想痛快。只是我以后不能再陪着他了，以后拜托你照顾他。阿颂没有别的亲人，我希望你能多陪陪他。”

无疾心口发痛，他还是不喜欢听这种遗言。于是道：“这些话，可以等他醒来我帮你转达。”

“不。”尚事君隔空抚摸着昏睡中的人脸：“就当没见过我吧。知道有来生后，他早就不想见我了。可是，我还盼望着下一世能够再见。”

无疾默默无言。

谢桑进来后，看了眼走廊瞬间绷直的两个鬼差，就把他俩叫了出去。

无疾点头，叫了声尚事君。

门外，谢桑盯着这个男人：

“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现在还有什么事比照顾病人更重要？

谢桑指了指病房，说出的话却像是丢出的一包炸药：“他怀孕了。”

“什么？”尚事君以为他在开玩笑，扯了扯嘴角，笑得期待又难看，“怎么可能…孩子，我的孩子…”

“刚才医生说的。你不信我可以把医生带来当着你的面说一遍。”

“…阿颂不是双性人。”尚事君声音都开始发抖。

“师先生的爱人也不是双性。微小姐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尚事君大喜和大悲同时充斥着胸腔，他看着他俩一遍遍地问：“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桑道：“不知道。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孩子没事，可能是随你健壮的不可思议，车祸都没流产。”

“这…很好啊，我的孩子，当然像我…”

“是之前给他的护身符救了他们。”谢桑摊开，那里躺着一块烧焦了的符纸。

尚事君盯着它黄红纹路才猛然想起来是南召颂塞在手机壳里的那个，折的整整齐齐的一小块东西。

幸好，幸好当时把这个还给他了，不然…

尚事君不敢想另一种结果。

“还有一点，”谢桑把那块余烬塞进他手里，“南召颂可不一定愿意生这个孩子，所以不要高兴太早。我告诉你这个消息只是想让你黄泉路上没这么遗憾。”

“没关系，阿颂不喜欢不要也没关系。我没有遗憾…”

没有遗憾？

是谁在狭窄的车厢里用一副肉体凡胎去抵挡所有的冲击，是谁在车祸现场勾魂都不愿意离开，是谁在ICU外望眼欲穿，是谁站在病床前生生盯了人几个小时？

明明那双眼睛都快要飞进房间里了，藏什么呢？装自己大度？

谢桑少见地叹气，拍了拍他的肩道：“南召颂也差不多要醒了，你也该走了。别耽误鬼差兄弟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