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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枯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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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学业变忙,没有时间记录了,她便搁置了日记。

傅灵辉不死心的继续往后翻。

十天前,她还写了……

【表哥,别了】

摄影师优拉失踪了十天了。

新闻层出不穷,很多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

杨理的压力特别的大。

杨理还有几天就要结束实习重新上学,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允许自己办不好这个案子。

威尔海……

傅灵辉一下子有了目标和方向。

他去过,可又被杨理拦截了回来。

十多天了,人早就不知道冲到哪里了。

就是被鱼虾啃食也有可能。

必须要动用更多的警力沿岸搜捕。

一夜之后,有个分局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威尔港江口有一个沉底的越野。

但对于傅灵辉却是个坏消息,就像被宣判了死刑。

寒冷的江边,他浑身的血都被抽干。

他希望找到温雪鸢,又那么不想看到越野车里的人是温雪鸢。

杨理握着傅灵辉的手,还自欺欺人的安慰。

”我先去确认一下是不是。”

傅灵辉将他扯了回来。

耳边海潮声音此起彼伏,触动着傅灵辉那颗死去的心。

听觉似乎是他仅存的感官。

”直接烧了吧。”

说完,竟整理好了心情豁达的站起来。

杨理说不出的难过。

这样实在太像是回光返照了。

他怕傅灵辉想不开。

”傅队,你振作啊。”他带着哭腔劝着。

傅灵辉像是彻底看开了,清醒了。

可只有他才知道,什么是万念俱灰。

”这几天我没太休息好,杨理,我拖你一个事儿,我发个定位,等到时候,把她的骨灰寄到这个地址。”

傅灵辉吩咐。

其实杨理很痛恨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既是他的爱人,自该他来亲自取骨灰的。

因为杨理受傅灵辉照顾很多,对他百依百顺,又恨心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隔天下午,傅灵辉抽完了一整包烟。

她死了。

傅灵辉必须强迫自己接受她死去的事实,死代表什么呢。

他去过很多的凶杀现场,经常看见各种各样各种形态的死人,傅灵辉早就司空见惯。

包括只把他当成爵位继承人来培养的生身父母,即便他有过几次回家都冷脸相待,因此他们的离去,还没有让他意识死究竟有多么可怕然则温雪鸢的死却让他如此明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死就意味着,他不管有多大的本领,有多少钱都徒劳无力,即便他能翻山倒海,寻便碧落黄泉,都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的泪,她的笑,她扮无辜,哪怕是她难听的嗔骂。

这世上关于她的一切都死了,她种在旧别墅的那盆鸢尾,她精致的衣服首饰,她从小带到大的单反相机,她那么精心呵护的秃头娃娃,她一生追求的刻有古希腊字样的空心吊坠全部都随着她的消失失去意义,统称为她的遗物。

就像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忘记而遗落的东西,忘记拿走的东西,包括曾被她亲吻过的,包裹过的,渗透在她生命痕迹里点点滴滴的傅灵辉。

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个傅少爷,如今他彻底意识到自己不再算是个活人,而是完全成了她的落在世间的一个遗物。

微卷长发,珍珠发箍,细白皮肤,浅棕眼仁,白袖子的校服裙,还有很多...这些都成了温雪鸢模糊的象征,这世上有多少人具备这些的特征,但哪一个都不是她。

他在想温雪鸢年少失去双亲是不是也是如自己现在这般体悟。

他摸了摸兜,想把随身携带的戒指扔掉。

扔掉之前打开看了一眼。

竟少了一个。

他下意识的觉得是温雪鸢拿走了,可她那么心狠的丢下自己,应该不会还想和自己牵连了。

所以傅灵辉更倾向于,另一个在自己奔波的途中弄丢了这个可笑的猜测。

黄昏时分,万象都染成了富贵的颜色,像是自然的恩赐。

金红夕阳花了青年半张的脸,白色洋楼随着时间老去,墙面泛黄,爬了很多野生植物,可风韵却不减反增,犹如一位迟暮美人。

他想,在他离开的多少年以后,这里注定要变成凶宅,这里的一切也该朽化,落满灰尘。

他走上楼梯,站在楼梯口眼睛被微微的刺痛,他看见半开放的厨房窗户被夕阳染成金色,金色的光里,有个少女从那里跑出来,抱着一个破娃娃从他身边擦过身子。

傅灵辉弯了弯唇笑了起来。

那幻视的女孩儿却忽然驻足回首,似乎不理解他的笑从何而来。

淡金色的瞳孔悠悠的看着傅灵辉。

傅灵辉哼了一声。

自语道,”看什么看,快点儿滚,看你就烦。”

往卧室走拉开了窗帘,低下头发了个定位给杨理。

【把她骨灰寄到这里】

刚发过去,他又看见那个抱着洋娃娃的女孩儿了,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睫毛的尖尖儿沾染了稀碎的金光。

她还是在看他。

傅灵辉冷笑,”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误会你喜欢我了,别怪我对你为所欲为。”

少女低了头,把藏在洋娃娃后面的手递给他看,上面戴着和傅灵辉一模一样的戒指。

还是没有说话。

”什么意思,不想走是么。”

那女孩儿点了点头。

悠然地开了口,声音缥缈,像是羽毛。

”你要来找我了么。”

杨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刚上二楼喊了几声傅队,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他心里急躁,挨个打开房门,直到去了傅灵辉的卧室,看到了一条绳索上挂着挂着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杨理放下骨灰坛子,跳上了床,找了一把剪刀把绳子剪下来,杨理颤抖着伸出手指试探他的鼻息,傅灵辉已经没有了气息。

杨理鼻头一酸,伸手合住了傅灵辉的双眼,趴在地上恸哭起来。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杨理今年也就才二十出头,社会阅历还尚浅,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

”傅队……”

泪水滚落到了地上。

杨理是通过水仙,水仙是通过绘子才知道的。

也是在最近,水仙想约尤拉出来玩儿,她知道尤拉被顾家扫地出门心情应该不好,水仙也正在备孕,心情郁闷。

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

水仙开始胡思乱想,担心起了尤拉的人身安全。

只能跟尤拉的贴身下人联系。

绘子说,傅警官和尤拉是表兄妹,几年前就认识,如今在一起了,应该是避世隐居,旁人还是不要打扰。

杨理知道这个事情并没有觉得荒唐,觉得这段关系有罪过。

虽然他的家教向来严格,但他听的很平常。

只是由衷的觉得傅灵辉一路走来真不容易。

太不容易。

杨理擦了一把脸,

杨理翻出了一张照片和一枚戒指,在他耳边说着。

”我还拍了照。”

他没有拍温雪鸢被泡的发白的脸,只拍了一张手的照片。

手上戴着一枚和傅灵辉成对的戒指。

”你看……她答应你了。”

傅灵辉很谨慎的留了一张卡和一封遗书。

【杨理,请你不要惊讶。我没有亲人,我的母亲在慈善机构的疗养院,不需要我来赡养。我剩下的积蓄虽不多,但也无处可用,就当是给你和水仙随礼了,另外,我曾在青岗的梨水镇置办了一块墓地,我真诚的拜托你,请把我的骨灰和她装在一起。】

【万谢】

杨理把那些钱都全捐给了桑春枝所在的慈善机构,然后按照遗愿找到了傅灵辉名下的那块无字碑,将两人安装在这里。

对着墓碑磕了几个头,掩面离去。

水仙在车上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肿成了核桃,身子重不方便上山路,但杨理开着车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水仙还在回头。

逐渐远去的墓园肃穆而庄重。

高大绿荫层层叠叠。

等来年。

后年,大后年。

万物枯荣,再新发。

循环往复。

可世间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他们只顾在一起就好了。

这样想着水仙抚平了难过心情,转过身子。

山路难走,风卷黄土迷了眼。

当时,耶和华大概就是迷了眼,这世间才有了这样诸多错误的安排。

可错到了最后又换来了恰到好处的结局。

泉水丁冬,鸡鸣狗跳,人间纷扰。

在人间某一处,有缘自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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