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1/2）
高烧
在一片枞金伐鼓的热闹中，一行罗威姑娘小伙儿带着股巨大的花冠，朝气蓬勃的向场地走去。
节日的场地在距离群居石窟的一公里之外，在哪儿有一片茂密的深林。
头顶鸟儿叽喳，森林空气格外清新，孙建宏背着设备走在最后。
”你说在寅城我们哪辈子能有机会见到这世面，其实走动走动挺不错的。”
孙建宏兀自感叹，说完之后喘了老半天。
现在的天还蒙蒙亮，罗威大族长吹了一个类似阮的乐器，吹了个洗脑的调子。
调子重复三遍，仰头不知道喊着什么。
前头的罗威人也一块儿跟着喊。
斗志被点燃。
就这样高歌一路，终于到了场地。
那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估摸着七八点的样子。
罗威人脚力体力都很好。
尤拉走完这一公里，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胡颖虽好一些，但也没好太多。
大太阳顶在头上，炙烤着人脸，但这儿气氛很是莫名其妙，一转脸，天忽然阴了。
沉沉的，云朵里蓄了水，沉甸甸的。
参与这次典礼的人在大族长招呼下，将陶碗放下在脚前，然后分散开距离，对着陶碗长拜不起。
有点儿像要饭的意思，也确实就是在向老祖宗要饭。
要拜两轮。
第一轮是要饭，第二轮向老祖宗上贡。
贡些什么呢。
大族长一边吆喝一边左右两个”护法”到每个人眼前扔一把谷物。
场地中的人再次起立，然后进行第二轮的长拜。
尤拉这些外族人被气氛感染，祭拜过程中心里也带了一些虔诚。
胡颖在尤拉身边儿，轻轻咳嗽了一声。
似乎是想引起尤拉的注意。
尤拉被分了神，侧过头看了一眼。
胡颖的陶碗，不知何时裂开成了两半儿。
麻子可说了，上贡碗碎了那是对罗威祖宗的大不敬，会为全族招致晦气，得到惩罚的。
发放谷物的助手目测在距离他们这排还有个二十米。
尤拉看胡颖慌得厉害，小姑娘年纪小，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似的。
她把碗递了过去。
”小颖。”
她隔空喊了一句。
他们外族人没资格站在前排，这是最后一排，因此她们换碗的动作没人看得见。
发谷子的人还差两排就走到尤拉面前，尤拉忽然站了起来，打破了周遭的吟唱。
她知道大族长能听得懂一些词，所以表述的言简意赅。
”碎了。”
孙建宏擡起头，捏了一把冷汗。
在尤拉身后喊道，”尤拉，你干嘛！”
胡颖整个人都在发抖，把脸贴在地面，久久不能擡起头。
但尤拉说的大大方方，一副任何责任由她承担似的。
麻子听见动静从最前排跑到尤拉身边，紧紧的搂住尤拉的腰线。
像是生怕她逃逸似的。
大族长跟来了，看着尤拉手中的碎碗眉头拧成一团，孙建宏赶紧站起来，关键时候也是护犊子，稀里糊涂的赔笑脸。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没人懂这话的意思。
抱着尤拉的麻子仰着头有些可怜的和大族长对了话。
尤拉说不上害怕也说不上不怕，就是有点儿不知所措，心里空落落的。
族长的拐杖在地上垂了三下。
左护卫拿来了一个布制的圆筒，圆筒里装了很多签子。
族长示意尤拉选一个。
尤拉明白，淡定的拿出来了一个看都没看的递过去。
关键是她就算看也看不懂什么。
老族长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表情凝重了三分。
在场众人屏息凝神，胡颖想站出来，几经考虑之后还是缩手缩脚在心里暗自祈祷，祈祷不要出什么大事儿。
胡颖打算等事情有个定论之后去求麻子，帮着说说话，他们本来就是外族人，原本就没什么责任对罗威部落的文化怀揣敬畏。
右护卫很没分寸的将尤拉胳膊反剪至身后，要带她走。
尤拉这才知道这麻子为什么第一时间跑过来抱住自己，原来是不想她被带走。
满眼泪花儿的和老族长解释。
解释他们是外族人，他们本该早就走的，是自己留下他们才出了差错。
尤拉被带去了这座山顶的一个地窖。
里面空间还挺大的。
但是味道腐臭，催人欲吐。
石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重要的是，再往前走她被吓得惊呼了一声。
有一面石壁上挂的全都是无头，亦或者断臂的罗威人尸体，肉身腐烂，露出白骨，上面爬遍跗骨之蛆。
这些…都是曾经在祖宗祭祀礼打翻陶碗的人么。
尤拉心脏有些难受，她突然有点儿好奇她抽到的签子是什么了。
她觉得这些死法也太磕碜了。
就这么被挂在墙上，跟着这里的人一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么。
那右护卫把她送到这里就离开了，走的时候用一块大大的石头，堵住了头顶的光线。
她摸了摸手机想打电话，眼睛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巡视，第一反应居然没有想打给顾清言。
手指发抖，在看到傅灵辉的手机号码时，眼眶有些热。
他的任务做完了么，他平安的回到寅城了么。
对了，她忽然意识到这里没有信号的。
心头掠过一丝绝望。
尤拉叹了口气，抱着膝盖呆滞的坐着。
就像回到了很久的从前，她那么喜欢发呆。
胡颖不会不管她的，孙建宏也不会不管她的。
无所谓，坐着等吧。
等祭祀典礼结束，中午全组人一块儿聚在一起杀鸡宰牛的聚餐。
麻子没胃口。
没有和族人聚在一团躲在芭蕉树下乘凉吃肉，他仗着身量小偷跑出来。
麻子捏了捏孙建宏的手，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字。
【婚】
胡颖时刻关注麻子动向。
见到婚字眼中亮了起来。
”是要结婚么，尤拉要嫁罗威人么。”
麻子想起来尤拉给他读故事是hun的发音，猛烈的点头。
这个签子不必流血断头，剔骨剥皮，是最轻的一个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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