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语（2/2）
”你说，我和钱同时掉水里了，你救谁”
温雪鸢真的想了想，而且甚至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撑着下巴想了很久。
傅灵辉忽然感动，他想就算温雪鸢想要救钱，冲她考虑这么久的份儿上，也原谅她了。
温雪鸢摇了摇头，微卷长发被阳光扩大投射到墙面上，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仿佛整个墙面都在晃。
可见，她是有多么无奈，多么难以抉择。
”不想选的话，我不为…”
难字还未出口。
她反问了傅灵辉一个问题，”你会游泳么。”
”啊”
少女掰着手指给他分析，”我不会游泳啊，就算把钱救上来我也没命花了，再说，那条河里还有一个你，你如果水性好，故意装模作样得考验我的话，我下了水你一定会把我灌死的。所以…我选择不下水。”
听到这个答案，傅灵辉现在就想灌死她。
”别管我会不会游泳，也不管你会不会游泳，这就是一个假设。”
”哦！”她恍然大悟，”表哥，你要是会游泳的话就好了，你就可以把钱都给我捡上来了啊。”
果然还是没开窍。
”抱歉，我不会。”傅灵辉无奈，这丫头思维根本就不上道。
温雪鸢垂下睫毛，小声嘀咕了两个字。
”你说我什么。”
”没用！”她大了声音，”我说你没用！”
傅灵辉一把将她从凳子上薅了起来，”我没用”
温雪鸢理直气壮道，像是耐心讲解一般，”你都不会说，就算我不会游泳也要学着游泳么，你要说你为了我就算被溺死也一定可以把那些钱都捞上岸。”
傅灵辉松开她，”我懂你意思了，在你眼里，我的命不如钱。”
他的语气有些愤恨的意思。
”难道不是么，傅灵辉，如果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和你说话了，你怎么做我都不搭理你，你拿再多的钱我都不会看你一眼，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可悲，现在我对你还有利可图，你该庆幸。”
”你只是喜欢我的钱？”
”也可以说是喜欢有钱的你，你看，有钱也是离不开一个人的理由，而且是绝对客观的理由。”
温雪鸢只是和他耍嘴皮子罢了，她吃穿用度节俭，衣服还是反反复复得老几件，勉强够个换洗。
自父母离开，她的精神世界用多少钱都弥补不回来了，物质于她一点儿诱惑都没有。
但她没有说错，不单是钱，就是傅灵辉和任何一件东西摆在她眼前，一块石头，一根野草，她也不想选择傅灵辉。
尤其是见过姥姥之后，她多希望傅灵辉真的能被她带走。
但若真的带走了会怎样，傅氏集团彻底退出财团竞争，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就要达成了。
可为何，只单单想到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就不可名状的难过起来。
那些难过的情绪淤积在心头，挥之不去，慢慢的侵蚀着她的心血，忽然间，就疼的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不过，通过这样的对话，她本想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傅灵辉现在对自己的感情。
而且，她也大概确定下来。
傅灵辉对她，不仅仅只有□□情感。
是超越了皮囊，超越了家人的一种男女之爱。
但这只是猜想，温雪鸢想让他亲口承认。
傅灵辉一瞬间落寞，听到她在扯歪理，想气也气不了了。
记起上次他用西语和她表白，傅灵辉觉得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温雪鸢这个人不能说没有一点儿喜欢他，总之在她的世界观里爱情好像是所有事情的末尾，是个最不需要的东西。
如果上次温雪鸢被吓到了并且拒绝了他的话，他傅少爷的面子没地方搁。
看来确定心意这事儿，还得缓缓。
他因为气愤而握紧的拳头软了下来，行，喜欢钱，那他就给钱，要多少给多少总行了吧。
但总有一天，他要向她证明，自己比钱更有价值更重要。
他走到房子的里屋，拿出来一把小提琴，同样找了一个凳子，坐到了温雪鸢的对面。
”奶奶喜欢一家人团圆的场景，今天过年，我想陪她说说话。记得我从一个电影里看过，依靠音乐可以和亡灵对话，我想告诉她…”
少年犹豫了一下。
温雪鸢好奇了，”告诉她什么。”
傅灵辉擡眼将她看进了心里，温雪鸢觉得他似乎要把自己看穿，一时间以为自己问错了话。
”我想让她祝福我们。”
祝福这不该有的心情，祝福这段违背伦理的关系。
温雪鸢当然知道这言下之意，却装起傻来，”祝福也对，过年时，长辈总会祝福孙辈，一会儿我也想向姥姥讨一个祝福。”
温雪鸢说着脸上洋溢起了笑容。
傅灵辉的小提琴是跟奶奶学的，水平还算可以，傅老夫人是个音乐老师，傅灵辉的音乐天赋遗传了她。
那调子不太适合今天的喜庆氛围，有些哀伤，像月光洒下银色的辉芒，华丽哀伤，像在纪念一对濒死的恋人，或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一段爱情。
”这是什么曲子，怎么没有听过。”
”是我临时创作的谱子，因为是临时发挥，所以我这一生大概只有拉奏一次。只有你和奶奶两个听众。”
温雪鸢知道他是瞎拉的，但还挺好听的。
傅灵辉在某个领域还是很内秀的嘛。
少女点头，”嗯，还挺不错的。”
她听倒是听进去了，夸却只想敷衍了事。
没过半晌儿，她凑到了傅灵辉眼前，”表哥，我也想和姥姥说话，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拉小提琴”
傅灵辉道，”你想说什么，我帮你传达。”
”不行，是私房话。”
傅灵辉啧了一声。
”行啊，我教你，你给我多少学费。”
温雪鸢不由分说的亲了他一下。
”够么”
温雪鸢倒是还好，傅灵辉登时如遭雷击，这是在老人家的灵堂。
她这样果断直接，傅灵辉有种□□被第三个人看见的紧张感。
明明…这对于他和温雪鸢来说，是个秘密。
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个奖励，难道是，自己的心愿被奶奶听见了么？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就好了。
他很快调节过来，温雪鸢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发呆的表情还以为他觉得不够学费，便又吻了一次。
”够么。”
傅灵辉没有回答，以免她在这地方疯过了头。
把手里的小提琴递了过去，少女欢喜的接过来，比想象中的沉很多。
傅灵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小提琴的结构，什么是琴马，琴弦，腮托等等。
讲解的过程中，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擦过温雪鸢的手，她岂会没有发觉，任他这般随便碰了。
傅灵辉，他可真是个揩油高手。
大概是摸够了，他才切入正题，讲起来调音的指法。
”把琴弦想象成五线谱，按住这里…”然后他站在了温雪鸢纤瘦的背后，从外面看，像是把她包裹在身体里一样，然后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拉动琴弦。
”这是C调re音。”
那声音清灵悦耳，像清泉叮咚。
”这是i。”
因为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也不好好教了，教得十分的敷衍，揩油也变得单刀直入。
温雪鸢不耻下问。
”你再演示一遍，我没记住。”
”我还没记住…”
…
她每问一次傅灵辉就贴紧一寸，温雪鸢比他这个老师还不耐烦儿了，挣脱开他，”我学不会了，你教的一点儿都不好。”
”什么叫教得不好，明明是你笨啊。”
”我很聪明。”她纠正，”你不但不好好教，还欺负我。”
傅灵辉豁哈一声，”什么叫欺负你，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趁机抱我。”
”我…”
傅灵辉没法狡辩，因为确实这样，点了下头，依旧强词夺理，”我还说你故意学不会想赖在我怀里呢。”
温雪鸢气急败坏，从他手里夺过了小提琴，闭上了眼睛，缓缓的拉动琴弦。
日光照亮她白皙的脸庞，背阴的房间被她点缀的明亮起来。
那些白花花的背景渐渐淡去，傅灵辉闭上眼睛，以为置身站在旷野之上，或者浪花之间。
她果然聪明，他虽没有讲完，很多地方他只讲了一遍，但她已经把他说过的都很好的消化了。
曲风统一，有点儿也不乱，很显然，她是有些准备的。
温雪鸢也在倾诉一些心里话。
她的曲子像流水，温和柔情，就像她说的祖孙之间的家常话。
”你说了什么。”
温雪鸢合了他一眼，”我说，表哥他不懂事儿，整天欺负我，搞得我每天都很累，我让姥姥快给你找个媳妇管管你。”
傅灵辉照她的小腿踹一下，”我整天欺负你怎么欺负的…你为什么会累”
温雪鸢听这话在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行了行了，我原谅你了。”
傅灵辉不肯罢休，”不行你必须说明白。”
”我都原谅你了。”
”原谅，小爷需要你原谅”他一个反问。”你敢污蔑我，我偏要坐实这个罪名了。”
温雪鸢想跑，但这里堆放着大型乐器，床和衣柜等杂物实在太碍脚，没几步就被傅灵辉抓到，白布绊脚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躺在一片庄重的白布之上。
白浪翻飞。
像被雪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