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2/2）
【孙建宏要和我们谈合作了】
【而且那边已经提前下了通稿，说我们答应了他的合作】
她退出邮箱，点进别的APP，孙建宏这颗老鼠屎还真是先下手为强，下了通稿说尤拉工作室的人要和他们合作去拍摄文旅宣传类的纪录片。
大大的标题，加粗了不知道多少倍。
【孙建宏不计前嫌和曾经对手尤拉合作】
孙建宏，早年在摄影界不瘟不火，作品无聊，无人问津，连十八线的杂志都登不上去。
但那个时候顾清言还没现在这样成功，不管在政界还是商界都没有什么话语权，尤拉当时的摄影水平也就够登个三四线杂志的水平。
孙建宏那个时候算是法国当地的有钱人，有点儿小人脉。他几乎是靠剽窃尤拉发家，摄影场景，角度，焦距，光影...几乎全部复制粘贴。
很快两个人是不是抄袭的风波就闹了起来，但孙建宏那时候比她景气，尤拉打了几次官司都被证据不足驳回，搞得尤拉有半年时间都处于半退圈状态，那会儿她为鱼肉，尤拉也不在意了。
后来随着清风电子地位的不断上升，摄影师尤拉继续卷入重来，顾清言动用了一些人脉，令各大刊社不许登陆孙建宏的作品。
孙建宏遭了报应之后也不再平面摄影这儿打转了，据说转型当了导演，拍了一些文艺片子，也没见有哪个是出名的。
这次也不知道突然联系她要做些什么，大概是蹭热度罢了。
合不合作是尤拉的一言之间。
若是不合作，这两个人通稿已经发出来，现在网上都开始有人讨论当年的抄袭事件，即便她冷处理，这波热度也稳赚不赔。
现在旧事重提，对她工作室的影响却不大好。
因为那个时候尤拉没有能力澄清抄袭事件，经过时间积累，大多数人仇富心里，现在就算打赢了官司，也一定说是靠顾清言才会赢，届时越描越黑必定会让尤拉坐实抄袭这口锅。
如果选择不合作，像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心虚不敢面对一样。
其实，合作的话，工作室的舆论口碑大概会比不合作好一些。
毕竟尤拉是个有钱人，有个有钱的未婚夫，但手下的同事还是拿月薪的职员，她要养活这些人，还是要为口碑着想的。
不管孙建宏怀揣着什么心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想放下从前和他好好聊聊。
二人约在一家高档会所，看孙建宏这模样大概是刚祸害完一个鸭子，面红耳赤，衣冠不整。
这个会所是个日式风格的，里面布局雅致精巧，每个包厢用古风的梅兰竹菊屏风格挡。尤拉提前到了约定好的包厢里，点了两杯茶水。
孙建宏坐到她对面轻啜了一下，也不知道品出来个什么，”野者上，园者次。”
六年未见，他没有先打招呼而是拽了一个文词。
他和尤拉分别于当年的法庭之上，那时候尤拉还不到二十，十七八的年纪，脸上还带这些稚嫩。虽然穿的也很靓丽但还没有这样价格不菲，浑身斗气，一副势必要让他下台的模样，奈何手腕拧不过大腿，频频败诉。
他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其实孙建宏那时候也挺没成就感的，就像在欺负一个孩子。
时间过去这么久，眼前的少女也长成大人，也不晓得这各种道理她明白了多少。
然后孙建宏慢悠悠的解释，”我虚长你十几年，不管你承不承认也算是前辈，过去我有错，我承认，你找顾清言害得我失业我并无怨言。但有些道理我想和你谈谈。”
那茶大概是就是他口中的园者次，只喝了一口就没在动用了。
但尤拉从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前辈。
还是很好脾气的做了一个请讲的表情。
”洗耳恭听。”
”我找你来目的也很明确了，我就是想蹭波热度复出。”他倒是不脸红。
孙建宏咂了一下嘴，”其实...我不知道摄影对你来说是怎样的，但我觉得摄影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个爱好了，它变成了一个商业化的产物，既然是商业，就应该接受商界的阴险狡诈。”他欢快的拍了一下手，”我承认我很多缺点，这也是我比你年纪大总结下来的经验，你年轻你脸皮薄，连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不敢说，怕触了底线，怕击垮自己的心理建设。”
尤拉心里一慌，他居然猜出来自己在骂他脸皮厚了，微微一笑后刚要开口，他伸手打断，想要继续说下去。
”我喜欢男人，我一开始也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但你瞧我现在，有了大把的钱，谁还觉得我是变态呢，即便是有，你站的太高也听不见那些尘埃的叫嚣了。”
他不是喝的是茶么，又不是喝了酒，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掀开肚子，富贵肚肥的漏油，尤拉不禁感叹，那些鸭子的可怜。
大概是他看见尤拉眼里对他大肚腩的嫌恶，他再次读心术一样的开口，”我也可怜他们，那些年纪轻轻的小男孩儿，细皮嫩肉的，被我这样虐待，可是难道我不知道么，他们心里也骂我了我无数次，却还是盼着我能照顾他的生意。就如同那时候刚入行的你，你没有能力反驳我的时候，就必须得被动接受。当然...我后来也接受了顾清言的处置。”
尤拉见他讲了一大通道理，终于停下来，自己总算能插一句话，”我懂，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只是，我一直将摄影当成爱好，我并不缺钱。”
孙建宏又笑了，”你的钱么，那是顾清言的钱，爱好不是金钱的遮羞布，爱好能当饭吃么，你爱顾清言么，在你和顾清言的感情里，你的心里就没一点儿别的贪念么。”他用那一眼看穿她似的得意表情说着，手指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我虽不喜欢女的，但你这么漂亮，追你的男人也不少吧，顾清言是最让你心动的么，他是你的首选么，你看你还是有考量，有顾忌，有选择，有比较。所以别装清高了，你和我就是一路人。”
他盯着茶水里的光圈儿，仿佛自厌自弃，用手指指给尤拉看，”这就是园者次。你是业内人，你自己肯定能看出来，自从顾清言发迹之后，你的作品也像是被圈养起来一样，没有生命力了，这么流水线的烂作品，都不如业余摄影爱好者都能刊登超一线杂志，你都不脸热，我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见你的。”
我们以前都追求野者上，而后都归属于园者次。
但甭管你是野者还是园者，英雄不问出处，赚钱才是王道。
尤拉被他稀里糊涂教训一顿，索性也承认，打开天窗说亮话，”对，我不是摄影师，我确实是商人，我想要曝光度，我要养活工作室的员工。”
”你看，这才对嘛。”
他端起茶杯和她碰了碰，情绪烘托到这儿他还以为手里拿的是酒，低头一看是劣等茶，放了下来。
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尤拉。
这会儿孙建宏觉得距离已经拉的很近了，再往下谈应是不难，于是没什么礼貌的聊起了八卦。
”听说你上次摄影展闹出杀人事件了”
尤拉敞亮一笑，”孙老板，你都知道了何苦再问一遍。”
”无妨，顾总会帮你搞定。”
尤拉叹了口气，”其实已经结案了。”
她不想和他说这些，直截了当，”孙老板。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带合同来了么，我想如果我能和你合作，一定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很简单，她确实想要钱了，想要自己的钱，而不是顾清言的钱。
而且她还要把工作室做的更大，让她即便离开顾清言也可以金蝉脱壳从而化茧成蝶。
思及此，但她试问自己，真的是图顾清言的钱么。
其实孙建宏不知道，顾清言于她而言并不是取款机，他是她情感的寄托，是她把爱另一个人的全部能力都付诸到了顾清言身上。
她想转移注意力，她不想落单和那个人走的太近，走的太近就违背伦理，违背她活下去的意义。
她无论如何，有钱或者没钱，都离不开顾清言。
但若是有了钱，至少还能假装自己独立，至少还能和顾清言在一定程度上泾渭分明。
孙建宏掏出合同和签字笔，尤拉打断他殷勤的恭维，”我先签意向约，我还需要考虑考虑。”
”成！”孙建宏笑着把合同收起来，换了另外一张意向约。
而后，工作谈完，包厢的推拉门也打开了，进来一个十六七的小男孩儿。
尤拉无语，尤拉沉默。
”孙老板，我回避一下。”
孙建宏龇出一口黄牙，啧道，”不用回避，这个是给你点的。”
说到这儿尤拉想起了一个好玩儿的点，或许可以让傅灵辉不那么纠缠自己，也可以让傅灵辉帮她名正言顺的教训一下孙建宏。
此举成功，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傅灵辉一定会厌恶她，恶心她，离开她。
第二，傅灵辉把孙建宏的胖脸打成猪头，满地找牙。当然，尤拉相信，结局一定是这两种的结合，她还是相信傅灵辉的武力值，把孙建宏打进医院不是难事儿。
她擡头看了一眼那个高中生，穿着兔女郎的衣服，脖颈上带着铃铛。留着日式锅盖头，长得虽一般，但属于清秀一挂，水灵灵嫩生生的，看模样呆手呆脚怯生生的。
”孙老板，你知道，我不太中意这一款。”
孙建宏在就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
孙老板对男孩却中意的很，将男孩招来当着尤拉的面，一双粗糙的老手开始在男孩儿裙下作乱。
尤拉抿了一口茶水，”对了，刚才提到摄影案，虽然已经结案，但有个警察还总是缠着我。他怀疑我是嫌犯，我都要烦死他了，我最近很苦恼呢，都快精神衰弱了。”
手下小黄花儿似的男孩儿细微的喘了一口气，像一只落在捕兽网里的兔子。
孙建宏道，”缠着你怎么缠的，不是已经结案了么，他那叫骚扰！”
”可能吧。”她笑起来，手指缠着香包挂链，”说起来，那个警察长得十分不错，孙老板，或许我想把他送给你。”
孙建宏眉头一跳。
”你说什么？”也是色迷心窍，口水直流，完全忘了法制。
更何况他是个法国佬，沁尔斯的法律还管不到他头上。
他勾起小指剔了一下金牙，假装迟疑道，”那你哪天把他约出来让我见见”
老子还没玩儿过警察呢。
尤拉猜，傅灵辉一定会打死这个老登。
她红唇启合笑道，”好哇。”
从会所出来，她原本可以去见阿达，但又很懒，她想独自走走，感受沁尔斯的风。
这时已经日头渐落，三四点的模样，风吹过来静谧美好，有小学生放学，吵闹叫嚷，彼此追逐，她走到校门口米糕铺子前，花五块钱买了两个。
一摸兜尽是百元钞票，只好麻烦摊主辛苦找零。
桂花米糕是青岗的小吃，她小的时候很是喜欢。
快入秋了。
越到黄昏风中越是裹挟着一丝凉意。
她握着米糕，陶醉在甜糯平凡的香气里，在小学操场的长凳上闭上眼睛，修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