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1/2)
第 139 章
没人见过他的残缺,白乐乐也没有。当初燃魂好痛,他一边痛着,低头看见近乎透明的掌心时一边升起诡异的愉悦,他想让白樾看见他的破破烂烂,那样白樾会开心,白樾开心他就开心。
可是出关没有看见白樾,谁也没有看见,他魂魄破损太厉害了,早就撑不住回到不相离中去,换白乐乐出来。
现在他已经不打算讨好白樾了,也不想吓唬林曜生,姑且就当他还正常吧,短暂的活几天,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仅剩的残魂也已经破碎不成样了。
白樾道着歉:“对不起阿楚……”
“我说了,没有对不起。”白楚攸甚至有些满足,对他丁点好他就很满足,“师兄已经为我报过仇。想欺负我的人,都被师兄杀掉了。”他拦着林焉让白樾一个人出去,给白樾一个保护他的机会,也为了安慰他自己,告诉自己他比白乐乐得到的多。
这是白乐乐永远也不会有的机会,白樾在拿自己的命去拼,疯了一样把那些人拦在安全范围之外。傻子白乐乐永远有人爱他,永远有人围着他团团转,白乐乐的记忆全是师兄师姐们对他的好,他最大的挫折便是白樾不愿意搭理他,他不知道白樾其实早就不要他。
白楚攸的记忆里全是苦,是疼,是孤独无助,是被唯一的亲情抛弃,是水云间永远黯淡无光。
但是白楚攸自欺欺人似的告诉自己他也不算糟,他想着:我比白乐乐幸运,他可遇不到这种师兄拿命去拼的机会,师兄应该是更爱我多一点的。
就是这个原因,藏在他心底,让他开心了好久。
暗色中白楚攸不断皱眉,只平息一瞬又拧眉难受,白樾剑气太过骇人,他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
但他不会说的,说出来无异于撕扯自己伤疤,好在忍一忍不适就会褪去,幸得是在不相离,幸得琉璃镜心能让他魂魄也能被触摸,如肉身一般让人察觉不出异样。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师兄不该沉湎于过去。”他忽然道,“你要对白乐乐好。”
白樾却问:“阿楚方才听到结局了吗?”
白楚攸不语。
白楚攸问:“明天还有很甜的粥吗?”
白樾点头,说:“有。”
“明天不用煮粥了。”白楚攸起身要走,背对着白樾,说,“回去吧,白乐乐该想你们了。”
有白楚攸在的不相离也是自由的,白樾与林焉想出去,随时随地都可以。
白楚攸最后道:“谢谢师兄……”
谢谢师兄,居然也能耐着心给他讲故事,有求必应,百依百顺,这样的临终关怀上一次死前可没有得到,这次是幸运的。
白樾跟着起身,问:“为什么要谢?”
他只是重复着:“谢谢……”
“不要说谢,是兄长愧对阿楚。”外面太冷,白樾想说要不今晚就陪兄长一起睡,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料想白楚攸也不会答应。
白樾道:“等出去后阿楚就跟兄长住一起,我带你治病,治好味觉后就可以吃很多好吃的,阿楚最乖了。”
是吗。
白楚攸低头沉默,许久问:“师兄,我乖吗。”
“阿楚很乖的。”白楚攸说。
可……
对不起师兄。
他可能,马上要做一件很不乖的事情了。
手搭上房门又放下,还是有些舍不得就这么出去,白楚攸想确认一遍:“师兄,如果我闯祸了,你还觉得我乖吗?”
“阿楚不会闯祸。”白樾惊讶于白楚攸这语气不像在开玩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突然想起小时候也闯祸,给师兄添过不少麻烦。”白楚攸也道歉,“对不起……”
原来是小时候啊,没关系的,没关系,都不是大麻烦,顶多就是老想出去玩,趁白樾不备出去结果必定会受伤,老让兄长操心罢了。
白樾安慰着:“不麻烦,没有麻烦,阿楚没有闯祸。”闯祸也没关系,天大的事有兄长顶着,都没关系的。
白楚攸还是道:“对不起……”
他即将,要闯大祸了。
胸腔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死去的心重新回来,一点一点填满胸腔,不相离的阵再次响起异动的时候,已经有人提前挡在白楚攸身前,与此同时门外有光,林焉也提着灯过来。
太快了,再不出去,白樾与林焉都会死在这里面。
白楚攸沉默着,缓缓从背后圈住白樾腰肢,额头抵在他后背,闷声叫了一声:“师兄。”
你还我年少时的兄长。
“阿楚别怕,兄长不会走的,兄长会保护你。”白樾打定主意白楚攸不走他就不走。林焉也这样想,推开门后不言不语,一度等死。
最后是白楚攸厌倦他们的期待,缓缓吐出气息,说:“阵眼在木樨树下,师兄去破吧。”
白樾早就找到阵眼,林焉亦是。
但白楚攸不同意,他们连阵眼都看不见,此番情况紧急,白楚攸终于同意,木樨巨树下有光透过土壤与树根照出,白樾击翻巨树,一个巨型阵眼跃入眼帘,泛着幽幽杀气,不得轻易破开。
林焉不懂如何破阵,白楚攸没有教过他,白楚攸说了不让他学,他就一直不学,他只能陪着白楚攸远远看着,也不确定白樾能不能破开。
晨曦即将破晓,幽暗微光下隐约能看见溪流对岸的衣冠冢,真实到宛若已经出阵,身处水云间般不可思议。
白楚攸偏头看看衣冠冢,再移开目光望着白樾,视线再不移开,林焉隐隐觉得白楚攸这样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林焉问:“阿楚怎么突然同意跟我们出去了?”
白楚攸看他一眼,视线又回到白樾身上,说:“真要都死在这里吗。”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林焉着急解释,“我就是有点心慌,我很紧张。”
反倒是白楚攸宽慰他说:“我一直都知道时间无法倒流。每天都有新的太阳升起,每天都是新的开始。”
林焉讶然,问:“阿楚真这样想?”屋檐下风铃也感受到什么,发出激烈的碰撞声,像急促的洪流,林焉的声音在嘈杂中淡定平稳,“我们会有新的开始,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林焉说:“我终于可以改写结局。”
白楚攸却问:“结局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林焉无比坚定,语气不容置疑,“穷其一生不过是想你也想我,像我想你一样。”
不要永不相逢,连告别都来不及就失去。
白楚攸不置可否,“可我活在过去,结局如何,于我没有意义。”结局属于白乐乐,不属于他。
“有。”林焉怕他临时改变主意,哄道,“阿楚会有健康的身体,还有兄长的爱,你不是一直都渴望亲情吗?”
“你形容的那个人,是白乐乐。”白楚攸很清醒。
什么属于他,什么属于白乐乐,他分得清,也不是没有羡慕过白乐乐,凭什么痛苦都由他记得,凭什么白乐乐可以忘记。
时间长了,好像也就无所谓了,他与白乐乐,总要有一个人承担痛苦,若非太过痛苦,他也不会出现。
白楚攸继续道:“他会有健康的身体,和师兄的爱。你们渴望在一起,而我习惯独处,只想独处。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选择一直在这幻境里浑浑噩噩,像以前一样,你若非想求一个结局,在我心里这就是结局。”
木樨巨树下出现另一个更为刺目的阵,白樾在那边喊,“阿楚过来。”
白楚攸原地站了一下,在心中叹息,认命地过去。
“是这样吗阿楚?”白樾不会绝杀阵,关于破阵之法,是在白楚攸房间看见的,白楚攸点了下头,叫林焉过去一点,离师兄近点,而他自己站在距离之外,再也不动了。
林焉抱着咪崽往白樾身旁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来,回身问:“这便是第二种办法吗?”
白楚攸含糊的“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过来?”林焉把咪崽给到白樾,出了阵,后退十米远,确保白樾不会把他一起带出去。
不时有异响传来,身后房屋摇摇欲坠,天空出现裂痕,宛若被撕开一道缝隙,白楚攸说:“过来。”
林焉再后退一步,质问道:“如果这便是第二种办法,那当年你为什么骗我说没有办法?”
白楚攸静静看着林焉。
林焉继续质问:“还是说,现在是在骗我?”
白樾也意识到不对,把白楚攸拉进阵中离自己近点,询问这种办法到底能不能出去,一时之间无数寒霜爬上白楚攸的眼,白樾越质疑一分,他看向林焉的眼就越冷血无情。
他冷声回答:“我随你出阵了,你亲自带我回的逶迤山,你忘了吗?”
林焉不敢忘,永生难忘,确实是他把白楚攸带回逶迤山的,但也是白楚攸亲口说的,没有第二种办法,睁眼时身旁的宁静,胸口被贯穿没有留下伤疤却在隐隐作痛的心,不远处盛开的萎靡血腥的花,都时常让他没法心安。
白楚攸微微偏头,问:“师兄也不相信我吗?”
白樾犹豫着,点了头,说:“相信。”
白楚攸继续道:“那林曜生便留在这里,我与师兄出去。”
说话间,已经在运转灵力,真要与白樾一起走不管林焉,林焉还是不动,站在原地只是盯着他们看,白樾忍无可忍,一道灵光将林焉束缚再拽回,正好离阵时间到,刚好可以让他们出去。
眼前突然出现白色迷雾,隔在他们之间,除了被他拽紧的林焉,身边已经没用白楚攸影子。
“阿楚!”白樾大声叫着,“我看不见你了。”
林焉剧烈挣扎着,刚相信白楚攸一瞬的心再次跳动得厉害,他不相信白楚攸,白樾也不该相信。
“师叔让我出去!阿楚在骗我们!”林焉着急喊出来,可是已经有些来不及,水云间在坍塌,房屋轰然倒地,发出沉重巨响。
情急之下白樾猛地收阵,断了所有灵力,脚底阵法逐渐消失,只是眼前还是有雾,还没出去,阵法居然凭空出现!
“放开我师叔!”
林焉一恢复自由,蓦地催动灵力驱散大雾,赫然看见源源不断起阵的灵流,来自于白楚攸的手。
“阿楚过来!”山后瀑布之水也往回流,往九天之上去,原处山谷里的大风掀起坍塌的房屋往天上卷,地面碎花也尽数飘至天空,人甚至有些站不稳,林焉顶着大风回来,抓住白楚攸手腕,浑身上下写满怒意。
“还骗我?”真被骗了那么多次,林焉对这次的欺骗已经不会太震惊,仿佛就在意料之中。
对。
白楚攸骗他们的。
这可是不相离,没人献祭,根本就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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