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1/2)
第 124 章
还是这扇熟悉的门,高墙里透出一支木樨的枝,绿叶掉落,木枝枯萎,进去也闻不到半点花香。
短短数日,这棵木樨只剩一点零落绿意。
林焉没来由地责备道:“师父,你看你,你不给我养木樨,我不会养,都要养死了。”
白楚攸也觉得惋惜,捡起地上一点落花,堆在树底,说:“别养木樨了,适合你的才是最好。”
“那什么是适合我的?”
白楚攸哪知道什么是适合林焉的。
林焉什么都不会养,在逶迤山时,水云间的花花草草都靠白楚攸照顾的,林焉定时浇浇水,就很好养。
林焉不这样觉得。
林焉觉得最适合自己养的,是白乐乐。
林焉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让你跟我走,你都不谈条件,就跟我走了。”
白楚攸还在捡地上落花,说:“我是你师父,你是我的责任。”
“责任?”林焉重复问道,“只是责任?”
“……嗯。”
林焉发出一声冷笑,“我可从来没把你当过我师父。”
“我知道。”白楚攸说。那场拜师典礼,没有人认真,没有人真心。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林焉阴着脸一言不发。
“住在逶迤山的那三日,没少听他们说我坏话吧?”林焉无比后悔没有跟着白楚攸赖在逶迤山,让逶迤山的人找了机会说他的过往不是,“所以一次次妥协,是为了防止我再去找逶迤山麻烦?”
是也不是。
白楚攸也弄不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明明不想死在林焉面前,最后一面还要用来见他,比留在逶迤山更重要。
“你别瞎想了。”白楚攸说,“那三日只有我一个人在水云间,没人说你坏话。”
林焉不相信,固执地认为白楚攸在替逶迤山说话,气的牙痒痒,拽过白楚攸叫他看着自己,试探道:“如果我今天就要攻上逶迤山,杀了他们所有人,你能拦住我吗?”
白楚攸摇摇头。
林焉笑得温柔,白楚攸却在他眼睛里看见恶毒。
林焉认真道:“那我去了。”
白楚攸不为所动,压根不信他要去的话。
林焉更气,转身就要走,当真要去讨伐的严肃模样,白楚攸终于开口。
“别去。”
白楚攸拉着他袖子,似乎有些难受,“你说过的,我跟你走,你不找逶迤山麻烦。”
“果然是因为责任,但不是对我负责。”林焉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就要离开。
“你别去!”逶迤山不如从前,倘若林焉真要争,不知道师姐师兄们以后怎么办。白楚攸不怎么信林焉真要去,但万一呢?
他已经,有些捉摸不透林焉想法了。
“好啊,我不去,你得顺着我的想法,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得愿意。”林焉语意不详,说话含糊。
“……好。”纠结之下,白楚攸再次答应他。
本是想逗逗白楚攸,谁知道他真答应了?
林焉停下来,不敢转身,极力掩饰震惊,“你说,什么都可以?”
他转过身来,盯着白楚攸,戏谑道:“我让你与我成亲,你也愿意?”
成亲?
白楚攸懵了,他们之间……怎么可以成亲……
他是林焉师父,即使林焉不认,可是那场拜师典礼是真的,他喝了林焉的茶,在大家的见证下收了一个徒弟,大家都知道林焉住在水云间,林焉是他徒弟。
师父和徒弟,怎么可以成亲啊。
他好长时间没反应,林焉兀自转身离开,不再理他。
白楚攸内心还在挣扎,他们都是男子,况且,那场拜师典礼,他是认真的,将林焉逐出师门是他师父的意思,不是他的,在他心里,他们还是师徒。
他这副身体本就易散,想必林焉也清楚,就算真的与他成亲——不,也许还撑不到成亲日就会死。
那样林焉又是孤单一个人了。
娶一个将死之人,林焉不怕被人笑话吗?
林焉走得更远了,白楚攸连指尖都在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兄长在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出出主意,帮帮他。
身体疼痛的感觉又来了。
“……我愿意。”
头疼的要死,白楚攸还强装镇定,说出这话时,浑身都在颤抖。
可是离得太远,林焉没有听见,还在往前走。
“我愿意!”
白楚攸不管不顾大声喊出来,这次林焉终于听见,他不可思议看着他师父,虽然隔得远,但他就是能看清,他的师父脸上尽是委屈。
林焉瞬间移到白楚攸面前,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白楚攸觉得羞耻,又说不出来了,嘴唇苍白着,几经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林焉也不催他,慢慢等着。
白楚攸豁出去了。
“我……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林焉还不依不饶。
白楚攸擡头看他,眼眶微润,不愿再开口。
林焉猛然将他拥入怀中,抱着他还在发抖的身体,给他安慰,白楚攸身体还疼着,不想动,任由他抱着。
林焉心疼的叹息,声音软了下来,“阿楚别委屈了,这次不用你嫁,我嫁给你好不好?”林焉想起上次骗白楚攸穿新娘子婚服后哭的那个委屈样,心中酸涩,“这次轮到阿楚穿新郎的喜服了,是林曜生想嫁给白楚攸。”
“阿楚,你娶我吧。”林焉说。
怀中白楚攸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嫁,不委屈。”
林焉却听见克制压抑的哭腔。
婚宴很快举行。
传闻里盛天府主人郊外的宅院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林焉很铺张浪费,买了很多喜烛,夜里每一处黑暗地都被烛光点亮,红色的绸子从入口铺到主屋,再往外延伸十里,宣告喜庆。
期间,林焉却一直没出现,再次消失,没人能找到他,只能按照原先的吩咐准备喜事。
白楚攸没见过这样的喜宴,尤其是关乎于他自己,他有些紧张,但不知道该和谁说。
他不敢出门,一个人在屋内想了好多,一遍遍问自己:你真的委屈吗?
你不想嫁他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心里始终有道坎过不去?
你看见林焉和与你有着同样面孔的人成亲,他们一起玩雪,煮茶,林焉给他摘花,笑得好开心。
你觉得林焉的笑刺痛了你的眼,可你也隐约猜到那个人就是你,但那个人怎么可以是你,你是林焉师父,他竟大逆不道要在他的梦里和你成亲,不仅成了亲,他居然还妄想……
当着那么多人面,你觉得难堪,愤怒,你很生气,你竭力培养他,希望他把心思用在修炼上,他不慎走了歪路,居然想和你共沉沦。
你不敢承认那个人是你,你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象,是林焉的一场梦……可林焉看起来真的好喜欢那个人。
喜欢到你觉得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林焉真正的心上人。
你始终觉得林焉沉溺太久,脱不了身,出了不相离就把你错认成梦里的幻象,你感到害怕,又庆幸林焉只是把你认错。
徒弟怎么可能喜欢师父。
你恐惧听到人说喜欢,来自于灵魂深处,被深深束缚的意识。
可是后来林焉也找了你好久,他那么怕鬼的一个人,独自去了地府,走了一遍你都没走过的黄泉路,他那么胆小,一边回望过去的路,一边不断继续往前走,只是为了找你。
你还委屈吗?
……
婚期前一晚,白楚攸直到穿上了喜服,整个人还是恍惚的,他茫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那么陌生。
他看得太专注,以至于林焉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怎么哭了?”林焉问他。
白楚攸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哭了,泪痕还未干。
他抹掉眼泪,问林焉:“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
林焉苦笑,其实他一直都在这里,只是躲起来不愿见人,他看着众人替他张罗婚事,夜晚见白楚攸身体越来越差。他把这个白楚攸当作师父,在逶迤山死去的是心上人。
在做出决定那一刻,林焉心里也很复杂,不知道是娶师父的大逆不道,还是对逶迤山心上人的满心愧疚。
林焉反问:“师父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嫁了?”
白楚攸低垂着脑袋,摇摇头。
他听见身后的林焉轻轻叹了口气,右手抚上他的脑袋,又替他顺了顺长发,说:“那就不嫁了。”
白楚攸好像没听清,疑惑的看着林焉。
问:“你说什么?”
林焉清清楚楚地回答:“我说,我不想成亲了。”
不成亲了,不逼他,也放过自己。
透过泛黄的铜镜,林焉微笑着看他,“我有我想娶的人,不是你。”
这么多天,林焉也想清楚了,这个人就算再像,终究不是他的师父,不能替代,他不能对不起白楚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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