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2/2)
错过绞杀的最佳时机后,再想撼动这个外来者的地位,便有些困难了。
而天圣教却没有停下征伐的脚步,采取逐一分化,各个击破的策略,成功瓦解了四大家族的合作。而后凭借美男计,一举攻入吴家内部,最终成功将吴家转为其后盾。
听闻此言,二长老心底一哂,不置可否。
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而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一两句无关紧要的嘲讽罢了,有甚么值得他上心?
梅若雪淡淡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语调清冷:“女王墓入口就在神山脚下,受不住路程的现在就可以退出。”
众人精神一振,终于得到明确的回复了。他们怕的不是路途遥远,而是漫无目的地搜寻。
林清和坐在轿辇中,呼吸着郊外清新的空气,唇角不自觉溢出浅笑。
殷思婺凝注须臾,骤然出声,语气带着些许困惑:“你当真是高煜亲生?”
林清和嘴角抽了抽,立下的人设却不能倒:“那是自然,如假包换!”
“你们长得并不相似,”殷思婺移开目光,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只性格有几分相近,实在不能不叫人怀疑。”
林清和撇了撇嘴,端起一盘形似山楂的红果,一口一个,塞得好不欢快。
这是南□□有的奶果,酸味略重。寻常人甚少生吃,通常会用盐水或糖水浸一浸,或是制成果丹,滋味更进一步。
不过对于林清和而言,这样的酸涩恰到好处,更别提奶果本身对孕夫亦有好处,在这一点上,殷思婺当真费了些心思。
“大约,”林清和嘴里塞着果子,声音有些含糊,“是随了我的生母罢。”
殷思婺缄默片刻,转向窗外。
望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林清和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这位,瞅着也很眼熟啊。
“梅若雪是你什么人?”
殷思婺讶然回首,短促地笑了一声。眼底写满嘲弄,像是在问,本座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为何还有这么愚蠢的问题?
林清和咳嗽两声,装作没看见他的眼色:“他既是南诏王族后裔,为何能成为天圣教的教主?”
殷思婺垂眸,这样的问题,放在平时,他定是嗤之以鼻的。
眼下不知是否心愿即将达成,又或许是眼前这个小辈令他感到舒心,他竟不觉放下心防,无端生出几分谈兴。
“他是本座侄子。南诏覆灭时,本座以为只有自己逃出生天,不想表兄亦是侥幸,奔逃时跳入婺江,借此躲过一劫。而后辗转多年,意外重逢,只是那时---”
寥寥数语,平铺直述,却掩盖不了言语间的惊心动魄,一波三折。
林清和望着那张染尽风霜,古井无波的面庞,只觉嘴里咀嚼的奶果,过于酸涩了些。
殷思婺神情依旧淡淡,像是在叙述旁人的故事:“表兄不过弱冠,面容却如老叟。相见之时,他已气息奄奄,临终前只将一个襁褓托付于我。”
“本座那时自顾不暇,又如何会养孩子。你父亲原本劝我送走,本座却死活不肯,最后他只能费尽心思,为其寻了个合理身份。”
想起那段旧事,殷思婺终于流露一丝温和笑意。适逢其会,有风轻送,车里凝滞的气氛一扫而空。
当初为了孩子的归属,两人吵了不止一次,严重时甚至动起手来。高煜无法理解他的用意,指着鼻子大骂殷思婺冷血。
冷血?彼时的殷思婺还很年轻,性子别扭,受了指控却不愿解释。
不过,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高煜骂得没错,他本就冷酷无情,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利用。
他计划利用天圣教每年收养孩童的契机,将婴儿塞入人选里。
但高煜却很清楚,天圣教此举并非为了做慈善,一旦踏入其中,终身都将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囹圄。
高煜想不通,但孩子毕竟是殷思婺的血亲。他拗不过对方,只能想方设法为其善后。
正巧这时,天香阁送出新一批男婴。
众所周知,从天香阁中出来的婴儿,都是高氏后裔,在教中地位非比寻常。而其中一个新生儿太过孱弱,因侍从照顾不当,竟惨遭夭折。
高煜费尽心思,使了一出李代桃僵,成功将梅若雪变作了天圣教的高湛。
而在梅若雪成长途中,高煜所费心思,比之亲生叔父不知多了几何。因而,梅若雪自幼便十分孺墓这个面冷心热的教主,七岁时硬是缠着对方认了义父。
殷思婺对此喜闻乐见,甚至可以说,一切皆是他故意为之,只为了---
将高煜留下来。
是的,早在朝夕相处中,殷思婺就察觉出对方想要逃离的心思。
那时的他满心沉浸在复仇中,并未意识到,高煜对于天圣教的嫌恶,丝毫不亚于他的亡国之恨。
教中长老亦对高煜又爱又恨。
爱他才华出众,是历代教主之最;恨他天生反骨,难以掌控。于是,他们一面尽心培养,一面暗中施压,想借此降服这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好为己所用。
只是天才桀骜,铮铮傲骨岂会轻易折腰?殷思婺早已看穿了这点。
他不由得生出恐慌。
从入教认识对方以来,他从未设想过,如果有一天,高煜抛弃所有离开,自己要怎么办呢?
殷思婺难得有些迷茫。
他需要利用天圣教,来为自己的复仇加码,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可是他亦无法放弃高煜,这个早已被他藏进心底的少年,必须得留下来。
后来,一切如他所愿,高煜为了孩子,安心多留了几年。如若不是那件事的发生,两人也不会反目成仇,最终形同陌路。
“原来梅教主身世这么复杂,”林清和托着下巴,不胜唏嘘,“更没想到,我爹看上去不着调一人,倒挺有责任感嘛。”
殷思婺怅然垂首,掩去唇角苦笑。高煜的好,他比谁都清楚,也比旁人更早地触碰过那颗赤忱无畏的心。
可惜后来,那个人,那颗心,却被他亲手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