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2/2）
赵永霖有些绝望。盖因之前特意叮嘱过，这间卧房外面空无一人，即便听到呼救，也充耳不闻，只以为是前来作乐之人故意耍弄的情趣。
天香阁往日贴心的设计，竟叫他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赵永霖一时恨得不行。
待顾青云停手，地上那人早已瘫软一团，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他拢了拢襟口，这身黑缎，竟意外地合身，只是忒薄了些，经不起磕碰。
顾青云打开柜子，里面只有一件天蓝色对襟长袍，叠得整整齐齐，似乎就等来人展开。他冷笑一声，取出衣物换上。
黑缎落地时，顾青云不经意瞥了眼，眸中若有所思。这种样式，似乎还没和清和试过，回头多做几件，两人撕着玩也是好的。
想起夫郎，顾青云略有些焦灼。也不知殷思婺搞什么鬼，将他送来此处，却什么讯息都不透露，只靠他自己摸索。
顾青云按了按眉心，告诫自己戒骄戒躁，唯有顺利出去，才能见到清和。
“赵永霖，景帝八年二甲生员，现今官至南疆一省巡抚。”
顾青云走到赵永霖跟前，目光低垂，居高临下。鞭尾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惊得对方瑟瑟发抖。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愠怒：“朝廷待你不薄，予你做封疆大吏，而你又做了什么？逛窑子，抢民男，下药，强迫？”
“你可真有能耐！”顾青云笑意凛然，语气里的肃杀扑面而来，“说说罢，天香阁背后的靠山是谁？”
赵永霖眼皮微动，勉强睁开一条细缝，视线对上青年时，一阵瑟缩。
他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唇，眼神游移不定：“你、你究竟是谁？费尽心思打听本官身份，究竟意图何为？”
顾青云扬起长鞭，不答反笑，砭骨的鞭风自上而下再度袭来。
赵永霖脸色扭曲一瞬，只觉尖锐的痛楚霎时侵入四肢百骸，而他却连哀嚎的力气都没了。
“说不说？”
“我说，我说，”赵永霖喘着粗气，拼命向后挪动身躯，“天香阁是、是天圣教的幕后产业，里面搜罗了各种类型的女子、哥儿，专供高层享用……”
“只有哥儿、女子？”顾青云俯身，右脚踩中赵永霖胸口，稍稍用力，“还有，既是天圣教高层享用，为何你也在此处？”
赵永霖眸光闪烁，迟疑间，胸口又是一重，他险些闭过气去：“还有、还有男子，幼、幼童啊---”
顾青云这一脚丝毫不曾留情，若非留着此人还有用，他恨不得即刻将其就地正法。
赵永霖牙缝渐渐渗出血，神色惶恐到了极致。从顾青云身上，他察觉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别、别杀我，大侠，”赵永霖心思急转，尽力搜刮有价值的信息，希望借此保住一命，“老夫知晓天圣教很多隐秘，只求您饶我一命，老夫什么都愿意交代！”
“天圣教，对，天香阁，还有前朝皇室……是了，这里就是他们保留皇族血脉的圣地！”
赵永霖惊慌之下，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亏得顾青云才智过人，又擅长推断，很快就梳理出了前因后果。
“你的意思是，”顾青云擡眸打量四周，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天圣教专门建了这个地方，好教前朝皇室血脉得以延续？那些高姓之人，认真算起来，都是前朝高氏后裔？”
赵永霖拼命点头，生怕迟了一步鞭子又要落下：“没错，一开始，这个地方只有天圣教高层才能来。后来不知怎的，他们开放了这个地方，南疆有权有势之人就都可以踏足了……”
顾青云低头，面无表情地问：“你来了几次？折腾死了几个？”
“这、这个……”赵永霖不小心触碰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又不敢不回答，“老夫公务繁忙，来得不多……没怎么弄死人，只有上次那个反抗得太厉害，老夫一时失了轻重，这才……”
赵永霖脸色煞白，涔涔冷汗顺着轮廓浸入伤口中，便是一阵辛辣的刺痛：“大侠，老夫向天发誓，除了那一个，其余之人这会都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那些人生不如死的凄惨下场，却被他含糊带过了。
顾青云望着他脸上的闪躲，哪里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水分有多足。不过，对方要是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顾青云冷冷一笑，脚下蓄足了力，重重踢向对方后颈。赵永霖的呻吟尚未出口，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将人堵上嘴，锁在金笼中后，顾青云搜出房间里的蜡烛和火折子，连同软鞭一并塞入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隐匿身形走在天香阁中，顾青云摸清路线之余，听着沿途房间传出的动静，心底戾气丛生。
那一扇扇房门阻绝了外人的窥探，亦埋葬了无数无辜之人的血泪。
天圣教，顾青云暗自琢磨这三个字，面上不由露出嘲讽。名字起得倒是圣洁，背后行的却是下作勾当。
就连当年的前朝后裔，恐怕也没想到，被救出来并不代表逃出生天。反倒因为身份所累，被有心之人利用，最终堕为种马暗娼，只为生下高氏血脉，好叫这场名义上，荒唐至极的复国大业能够继续下去。
延续至今，血脉早已不知稀薄了多少倍，天圣教亦从最初的光复旧室，逐渐沦为高层的敛财工具。否则何以拖了百年，仍缩在小小一隅，寸功未进？
无声地绕过长廊，顾青云脚下不停，看似心如止水，丝毫未因门后惨叫而动容。
然而，那双握得青筋毕现的拳头，以及眼底不时闪过的血色，彻底暴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你究竟跟不跟我走？”
转过迂回曲折的蹊径，顾青云在一间规格颇高的房外站定。如果方才没有听错，他眯了眯眼，迅速藏匿进黑暗中。
顾青云凝神闭气，又仔细辨认片刻，终于在心底确认说话之人身份---
“高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