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情丝难断,抉择将至(2/2)
“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我。“
邹云逸低头轻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腕间的血脉:“十二岁那年在杂役房,我替你挨完鞭子,你偷偷塞给我半块烤红薯。“他抬眼时,眼底有星光在晃,“那是我活了两百年,吃过最甜的东西。“
灵悦的鼻尖突然发酸。
她刚要说话,袖中突然传来灼热的刺痛——是那滴净灵露在发烫。
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她识海里响起,像是古木摩擦的声响:“小友,你可知传承台上的光,既是新生,也是......“
“什么声音?“邹云逸皱眉。
灵悦按住额头,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望着窗外飘起的桃花,突然想起幻境里那只白尾的幻灵兽。
它曾说过,幻境试炼的最后一关,是人心的抉择。
而现在,抉择的时刻,要到了。
识海里的沙哑声响再次炸开时,马灵悦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小友,“那声音裹着松脂焚烧的焦香,在她识海深处凝成一道半透明的白影——正是幻境里那只白尾幻灵兽,此刻它的皮毛泛着青灰,眼瞳里流转着星砂般的光,“你方才动了承接传承的念头?“
邹云逸的手立刻覆上她后颈,灵力顺着血脉渗进来替她安抚识海震荡:“灵悦?
可是方才那声音又出现了?“
幻灵兽的尾巴尖扫过灵悦的神识,带起一阵冰凉:“我是幻境试炼的守关者,本不该干涉人间因果。
但你要知道——“它的声音突然沉下去,像古钟坠进深潭,“曜灵传承台的光,会将你的意志与血脉彻底熔铸。
往后千年,你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都将成为曜灵血脉的注脚。“
灵悦的睫毛剧烈颤动。
她想起幻境里那个被神核撕裂的自己,鲜血溅在石壁上绽开的红梅,原来那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
“他们要的是能镇压邪祟的容器,“她攥紧邹云逸的手腕,指腹蹭过他腕间那道与自己相似的淡青血脉——那是幼时同饮忘川水留下的印记,“可我要的,是让这血脉活过来。“她直视幻灵兽的眼睛,“如果必须烙印,那便让我的意志成为新的底色。“
幻灵兽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它忽然抬起前爪,在灵悦识海里画出一道金芒:“你可知初代仙尊为何陨落?
他不是被邪祟反噬,是被自己的血脉撑爆了!
那些老东西藏着的秘密比你想的更脏——“
“灵悦!“邹云逸突然低喝。
他指尖的灵力突然不稳,在两人交握处迸出细碎的电弧。
灵悦这才惊觉自己的耳尖在渗血,识海被幻灵兽的话震得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够了。“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识海震荡骤然平息。
幻灵兽的身影开始虚化,它最后看了灵悦一眼,尾尖扫过她眉心:“记住,血脉是剑,执剑人永远是你自己。“
话音未落,白影便如晨雾消散。
灵悦踉跄一步,被邹云逸稳稳捞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快得像擂鼓:“以后不许再随便应这种东西的话,嗯?“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声音闷得发哑,“你若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灵悦仰头,用指尖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他眼底的血丝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替他挨鞭子时,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眶蹲在柴房外,把偷来的伤药碾碎了,用舌尖舔着给她敷伤口。
夜渐深时,灵悦躺在寝室的青玉枕上,望着帐顶浮动的月光。
窗外的桃花被风卷进来,落在她枕边那封未拆的信上——邹云逸走时留下的,墨香还裹着他身上惯有的冷梅味。
她指尖摩挲着信上的火漆印,那是两人幼时偷刻的同心印,边缘还留着刀刻的毛边。
拆开时,半片干枯的灵桃叶飘出来,是洗砚峰那棵老桃树的叶子,他们当年偷摘灵桃时,她曾被枝桠划破过手背。
信纸上的字迹清瘦如竹:“灵悦,我总以为自己足够强了,能替你挡所有明枪暗箭。
可今日在藏书阁,看你攥着帛书说要反客为主时,我才惊觉这些年,我竟从未真正懂过你的孤勇。“
她的睫毛沾了湿意。
信末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急了:“明日祭典,你若想走,我便陪你逃去极北冰原,种你爱喝的雪芽茶;你若想战,我便站在你身后,替你劈开所有来犯的剑。“最后是一行小字:“青鸾说护心丹要配温水服,别学小时候偷喝冷茶闹肚子。“
灵悦将信贴在胸口。
窗外的桃花还在落,落在她腕间的血脉上,像极了幻境里那滩未干的血。
她突然想起红绫今日塞给她的小玉瓶,摸出来时,瓶身还带着红绫掌心的温度——那是她跑遍丹鼎峰求来的,发间珊瑚簪都歪了。
祭典前夜的风裹着晨露涌进殿门时,灵悦正站在传承台的高台上。
她望着东方天际线泛起鱼肚白,袖中那枚破碎的玉印突然发烫。
那是她在洗砚峰后崖的枯井里找到的,玉身裂成三瓣,却还残留着曜灵血脉的气息。
“这一战,“她对着玉印轻声说,指腹抚过裂痕里沉淀的星芒,“我不只是为了自己......“山风掀起她的衣摆,她想起杂役房里总给她塞桂花糖的张婶,想起被执法殿灭口的药童阿九,想起所有被血脉、被规则、被命运困在茧里的人,“也是为了所有曾被命运操控的灵魂。“
玉印的光芒突然明灭不定。
灵悦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不是普通的灵力波动,更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她的话惊醒了。
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起满树桃花。
灵悦将玉印贴在心口,感受着那忽强忽弱的震颤。
她知道,这一夜过后,所有的秘密都将在晨光中揭开。
而她要做的,是让那束光,照进每一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当最后一片桃花落在玉印裂痕上时,殿内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玉印的幽光愈发清晰,像一只睁开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即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