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江绎为帝师(2/2)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几日后就要准备登基大典了。”江绎并不太挂心此事,“江奎毕竟还没死,大张旗鼓不太好,反正江珂也做不了多久。”
他沉默片刻,将看腻的花丢回去,“国库现在掏不出一个子儿,什么大典全部都是从我腰包里拿,找个理由别办了。”
“是。”京颂兰本就想劝江绎不用给江珂什么脸面,“届时众臣心里也明白,谁才是真正庇佑他们的人。”
“我倒是希望能有不长脑子的窜出来,让我杀鸡儆猴。”江绎眼尖又瞧见一朵开得娇艳,摘下来准备回王府时随手带给梅鹤云。
“王爷必定如愿。”京颂兰嘴角笑得假,他可是知道这京都中能人不少,脑子一根筋的,有勇无谋的,煽风点火的。
乌七八糟没跟着江奎逃命,待在京都担惊受怕,恨不得舔周靖庸的脚,也就是太师身死才唤醒他们半点血性。
江绎年轻,现在才不过二十六岁,在那些人眼里与子孙同辈,再加上纨绔名声抹去后还是留有痕迹,他们真正畏惧的是背后的巫家军。
“颂兰。”
京颂兰附耳过去,听着江绎的话,眼睛越来越亮。
“您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京都的某处府邸。
“岂有此理!他一个宗室,不辅佐朝政也罢,居然还想着谋权篡位!”没来得及走的刑部尚书康良此刻正在自己府中破口大骂,“他是要效仿前朝逢王摄政,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面前是自己的下属都官郎中,平日里正事不干只想着拍马溜须,或者脑子里就只有那二两肉,成天眠花宿柳。
可人总不能是完全没有,否则也爬不上来。
好比此刻,眼下青黑脚步虚浮的都官郎中敲开自己顶头上司的府门,没等着听见骂,就将自己偶然听见的话和盘托出。
“你可听出是谁的声音?”康良急得踱步,他也只能骂两句,要他匡扶社稷,他哪有太师这种本事。
“不知道。”都官郎中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还有什么用!”康良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冒起来,要不是还有仆从在,他真不想给这个脸,“你上朝少说也有四五年,声音都辨别不出?”
“学生站在后面,哪里听得到这么多。”都官郎中嘟囔道,“老师消气,学生所言千真万确。”
“他江绎,是什么东西!”康良是天子门生而步步高升,但爬到这个位置前,他曾因误入酒席被江绎侮辱。
他好面子,就因为这一个照面记恨江绎多年。
“老师,您慎言。”都官郎中拉住他的胳膊,“后日还要见面呢。”
“他若登位,我必血溅皇城。”康良铿锵有力,仿佛看见自己的血会唤醒同僚,全然忘记自己不久前还跪在周靖庸脚下摇尾乞怜。
而与康府一墙之隔的林府,大理寺少卿林众圣听着亲信上报面露诧异。
“你说,雍王要登位?”他努力去想几年没见过的江绎,发现只是徒劳,只记得到他从前在京都何其荒唐。
“少卿,外面都传遍了,后日您是否要去。”其实京都流言纷纷,都是说江绎这一出是为了挑选臣子,若不低头,恐怕就是一去不复返。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林众圣叹口气,他刚站起身却两眼一黑,被亲信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对上亲信担忧的眼神,他安抚地笑笑,“老毛病,我都四十七了。”
“去看看吧,如果是江绎的话,还不算太坏。”他猛咳两声,江绎的改变天下有目共睹,同样江奎的昏庸无人不知。
大王贪生怕死难堪大用,若是江绎坐上龙椅,也是极好的。
“我从穷乡僻野入京,祖上八代贫农,十里八乡凑钱送我到州城念书。”林众圣张开掌心,瞧见黏腻的污血,不在意地擦去,“入京后不懂人情往来,被同僚暗害,幸得太师相助。”
“只可惜天资如此,止步于六品。”他瞥了眼扭曲的左腿,已经痛得麻木。
那是因反讽周靖庸而被当朝打断的左腿,不出意外,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伯父,雍王帐下有神医梅师,若是……”亲信的话被林众圣的摇头打断。
“拿我的牌子,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不到,雍王的人,我又有什么脸去请。”他与江绎素昧平生,只在京都见过策马狂奔的少年,只不过是草草一眼。
唯一长久的一次,便是他见意气风发的少年失魂落魄跪倒在雨中,面前是三口黑棺,耳侧是百姓的指指点点。
可他只是目睹惨剧的芸芸众生之一。
“您做少卿多年,不论是左断刑还是右治狱,从未有一桩冤假错案,更未收受贿赂……真是老天不开眼。”亲信蹲下身瞧他的断腿,“入皇城不得行车,您要不告假别去了,走去文德殿会要您的命啊!”
“怎么能不去?”林众圣觉得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他年轻时昼夜不分处理案子落下病根,再遭众和团大难恐怕是命不久矣。
窗边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在矮丛中穿梭跳跃,林众圣伸出手本想抚摸,却在半空中手便垂落,不省人事。
“伯父——”
本在欢呼跳跃的鸟雀全都张开翅膀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