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数几何（2/2）

如此晚的夜色，刘彻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满脑子都是方才安南所说的元朔三年。

真的是元朔三年吗？也许今年不是元朔元年，而是其他年份。

刘彻此时非常希望自己的脑子可以不这么清醒。只是很可惜，他今日滴酒未沾，又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他此时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想要欺骗自己都没有那个条件。

霍去病本来在看安南递给他的兵法，此时有些没忍住，想擡眼看看陛下怎么了。

却被安南直接用袖子蒙住了视线。

现在刘彻的模样不适合让任何一个人看见，尤其是未来要成为刘彻臣子的霍去病。

“继续看你的书。”

霍去病老实的点点头，不敢再擡头半分。

刘彻此时显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听不到也说不到。

安南察觉到外头的李肥还在等着，如今三朝夜天气格外的冷，再加上刘彻这模样，看着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好得了的。就让李肥先回去了。

霍去病他们三人，后来被安南赶去和他们自己的家人守夜去了。如今的人还是颇为遵守这个传统的，若是错过了，难免遗憾。

一边同卫青回去的时候，霍去病小声同舅舅讲了今日的事情。

被他舅舅一个脑袋磕子砸过去。

“你哪里来的胆子敢看陛下失仪，要不是仙人拦着，你就小心着你的皮吧。”

霍去病捂着自己的头，也知道方才的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冒犯了。

“舅舅，我知道错了。我后面就没想着看了。只不过，陛下是为什么那么神伤啊？”

按照霍去病的讲述，卫青猜多半是陛下听到了仙人同太后的谈论。并且这个谈论的话题一定不是那么友好的话题。

但这话怎么着都不该由他来说，卫青没说话，领着霍去病出宫了。

人都走了之后，安南走近刘彻，用手推了推他。刘彻眼珠子先是僵着不动，而后则是转了转，终于对上了焦点。

刘彻发现自己总是在仙人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这种体验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先前的时候，刘彻要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处理，亦或者是难以接受的事情。大多数时候就是屏退所有人，自己静静。

至于在他人面前展露，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但是自从仙人出现之后，在一个绝对不会谋取他任何东西的人面前，刘彻隐约觉得，就算自己在他面前暴露了什么弱点，其实也没关系的。

所以他在安南面前表现显露出来的弱点越来越多了。

他抓住安南推他肩膀的手，“仙长。我母后，有救吗？”

“能救，但是你很清楚，你母亲并不想要延长寿命。”

刘彻当然清楚，他正是因为清楚才如此难过，疑惑，茫然，不解。

在父皇死后，自己已经将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母后，但是母后为什么还想着离开。他只有一个母亲，但是母亲却在想着何时离开他。

“母亲，为什么呢？”

这句话显然不是在问安南，而安南也对这个问题无能为力。

幸好刘彻作为皇帝，心理素质过硬。面对自己母亲还有两年就要死去的消息，也就消沉了那一段时间。

他稍微缓了缓情绪，从地上坐了起来。

“仙长，可有什么法子能够缓一缓我母亲的病痛？不用治好我母亲，只是让她的病痛可以少些。”

这倒不难，就算医治好王娡其实都不难。但是王娡的病是在心里头，她并没有多少求生的意志。

“有。我先前给你的养生丹，你只取一半将其捣碎，兑水给她喝下去就能减少疼痛。”

听了这句话，刘彻也看不出来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安南殿内叨扰了。便提出了要离开。

安南想起自己已经把李肥遣回去了。若是让刘彻大半夜的摸黑回去容易摔倒。

送人送到底。

安南和刘彻一同出现在了刘彻寝殿之内，里头正在等候着的李肥先是吓了一跳，而后赶紧行礼。

他有些着急，刘彻看在眼里。

“什么事？”

“陛下。外头废皇后正在外头跪着，说是要求见您。这我们也不敢拦着……”

不说陈阿娇，刘彻差点都忘了，自己还宣了陈阿娇进宫用三朝宴了。他捏了捏眉头，打算直接把人轰走。但是想想这些年的情分，叹了口气。

“朕出去见见她。”

安南听到了陈阿娇的名字，心里头对这位皇后有些好奇。也跟着出去了。

刘彻此时只想赶紧把事情了了，没注意到安南跟在身后。